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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并不是冒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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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谈恋爱

磊是个冒失鬼。那天我去学校食堂,身上穿着刚买的白色真丝连衣裙,一路感觉着男生的眼光,我有点飘飘然。这时磊出现了,像一头矫健的豹子捧着饭盒冲过来。我脚上的高跟鞋使我躲避不及,被他连人带饭盒扑倒在地。

看看裙子上滴答着的红色油汤,我心疼死了,这是我上大学做家教一个月的薪水换来的呀。

磊手足无措,一个劲地说:“我替你洗干净……洗干净!”

我气愤地瞪他一眼,不睬他,他跟在我后面不停道歉,还说他有去油污的独门秘方。拗不过他,我回宿舍换了衣服,把脏裙子扔给了他。宿舍的同学都笑着说,平日只有女生给男生洗衣服的,这回大开眼界,一个男生竟哭着喊着给女生洗裙子……

第二天他就还裙子来了。站在宿舍门口那个柳树下,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衣,笑得羞羞涩涩又神神秘秘。

被他洗净的裙子洁白飘逸,简直和新的一模一样。我对他的气恼一扫而光,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脸红了:“也许……以后会告诉你。”

磊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那年我念大三,他念大一。我比他整整大三岁。

当然不是谈恋爱,我们走在一起,是因为他叫我姐姐

我当姐姐很称职,他父母寄来的钱由我为他保管,因为他花起钱来毫无计划,也没有节约的概念;他的生活我来安排,包括买换季的衣服、理发等。他的父母早就离异,对他唯一的情感付出方式是每个月各自给他寄来大笔的钞票。我从小就失去父亲,知道缺少爱的孩子心灵的孤单,更对磊有了一种母爱般的怜惜。磊对我非常依赖,连女生向他递纸条子的事也告诉我。

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后来我生活中出现了华。他是我做家教的小女孩的父亲,稳重,儒雅,风度翩翩,40岁出头,刚离婚。当他从宝马车里钻出来微笑着看我的一刹那,我的心就被一股电流击中了。他是那么强大,简直是无所不能。一直以来,渴望一个父兄般的男人的宽厚肩膀是我少女时就有的梦想。而华正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人。

我毫不掩饰对华的爱慕与依赖,在他面前尽情展现青春与美丽。华终于一步步向我靠近。

而磊却变得很消沉。我安慰他:“我永远都是你姐姐,会和从前一样照顾你。”

当然是不一样了。我的课余时间都陪华吃饭、打保龄球、喝咖啡,对磊的关心渐渐减少。

磊不再一天到晚缠着我,偶尔碰面,他对自己的事开始缄口不提,只是默默听着我神采飞扬地说起华。

那个晚上很闷热,磊和我约好要请我吃晚饭,庆祝我拿到毕业证书。当时我在华的家里。正要离开的时候,暴风雨来了。望着窗外狰狞的闪电,听着空中凶狠的雷鸣,我心中一阵阵的不安,想磊一定在等着我,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聊聊了。

华悄悄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我。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耳垂,温柔地说:“这么可怕的天气,别走了,好吗?”我的心里一阵酥,一阵麻,脸上一阵阵发烫。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身体,我无法拒绝,和他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我径直去找磊,心里莫明地慌乱。

他的室友告诉我,磊住院了,他昨天晚上淋了一晚上的雨,回来时湿漉漉的,第二天早上发了高烧。我匆匆赶到医院。磊的脸庞消瘦了好多,下巴上竟长满了凌乱的胡子茬。我有多久没有问过他的生活和学习了?一股心酸夹着内疚让我喘不过气来,眼泪直往下淌。

我第一次觉得说话是很费力的事,“昨晚,又打雷又刮风下雨……所以……小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知为什么我要对磊说这些。

磊脸上泛着病态的红,眉头紧锁着,好像在压抑着深深的苦痛。眼睛茫然而空洞地望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我一直在你宿舍门口等你……半夜你都没有回来,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噌”地坐了起来,一把扯下手腕上的输液管,“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咬牙切齿,扑下床,极度的虚弱却让他摔倒在地。

我吓坏了。一向羞涩听话的磊身体里竟会蕴藏着这么狂热的怒火。我扑过去抱着他:“你别这样,一切都和他无关,是我自己……”

磊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深深的眼神狂乱、痛楚,他的声音嘶哑发颤:“姐姐,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最大的惊雷响在了我的头顶。我头晕目眩,思维迟钝,迷迷糊糊感觉磊的脸压了过来,然后是他的嘴唇,滚烫干燥,贴近了我的唇,他颤抖着拥我入怀,紧得让我感觉到了疼痛。

我是他的姐姐呀!我突然跳了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掩着脸冲出了病房。

独自坐在月光下的操场草坪上,我慢慢冷静了下来。我早该知道,磊对我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姐弟情。好多时候,我回头总能看见磊痴迷的目光,和我眼神相对时他总会匆忙看向别处,极不自然的样子。是我耽误了他,一厢情愿地把他当弟弟,付出我的温柔体贴,才使他越陷越深。他应该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朋友,能够照顾他,也能回应他的情感!

干脆利落地结束和磊之间的一切吧。他会很快从伤痛中走出来,找到他情感的归依。我这个姐姐,是该退出他生活的时候了。

“小磊,我只能当你的姐姐,可是我没当好。”再见他时,我的嗓子一下子哽住了,但我还是狠着心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不配再当你的姐姐。这是你的存折,上个月你妈一下子寄来两万,说让你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我想你们宿舍合伙买的电脑也很好,就没动这笔钱,你留着毕业后出国用吧,你要努力准备托福考试,以后……”以后会怎么样?他会按照我给他设计的路去走吗?以后他的生活我已无权过问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最后说。

自始至终,磊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只是不断地流泪。

多想替他拨开挡住了眼睛的一缕头发,也许该催他理发了。可是,我忍住了,他已经不再属于我的生活。小弟呵,姐姐要过自己的生活,那是姐姐的梦想呵,你不懂的,小弟。我心如刀绞。

他什么也没有说

毕业后,我没有和华结婚,因为他又有了别人。那个女孩比我更年轻,也是先做他孩子的家教,然后跟他搞到了一起。按说我该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可是我竟跪下来求华,求他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不要抛弃我。华突然变得铁石心肠,他甩了一沓钱要我把孩子打掉。

离开华,我打掉孩子,独自在租来的小屋里住了几个月,养心灵和肉体的伤口。钱用得差不多了,我出门找工作,在一家报社当上了编辑,人很消沉。在这异乡的城市,住在租来的小破屋里,夜夜嚼着彻骨的孤独入眠,我有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同时,我还天真地幻想着也许有一天华会来找我。

我再没有和磊联系。也许已经有另外一个女孩在照顾着他,包括他的生活和感情。有好多次路过学校,我都忍不住想磊,可到底还是没进去看他。

算算时间,他该毕业了。

每天下班都是深夜,回家得经过一条深深的小巷,阴森森的,有点吓人。平常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这次有点诡异,我觉得后面有个高高的黑影在跟着我。

没有回头,我不假思索地跑了起来,后面的黑影也跟着跑。我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更糟糕的是,我跑着跑着鞋跟突然掉了,一下子摔倒在地。

黑影迅速朝我走过来。我厉声说:“站住!不然我就喊了,这里是居民区,一喊人都会出来。”黑影听话地站住了,好半晌,他轻轻说:“姐姐,别怕,是我。”是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会把姐姐两个字叫得这样一往情深。

我在灯光下看着已经长大的磊。以前的青涩稚气不见了,代之以挺拔儒雅。白衬衣干干净净,不像从前总是有泥土汗迹。那个时候他酷爱踢足球,穿着皮鞋衬衣就冲上阵了。

他凝视着我,“你过得好吗,姐姐!”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心酸。我强笑了一下。“还好。你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姐姐,我需要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对你依然重要吗?我这个连自己的生活都弄得一团糟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对你提人生的建议?我叹了口气,“磊,这种大事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他转过头不和我的眼光相接,“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只身一人。这两年我不断打听你的消息,终于找到你现在上班的地方。我已经偷偷地来看过你几回了,却不敢让你知道,怕你还在生我的气。知道你过得不快乐,我已联系好了麻省理工学院,姐姐,我们一起去美国读书,重新开始吧。或者,你不愿出国,那我就找份工作,守着你。我不会离开你了。”

一股热潮向我席卷而来,漫过心脏,溢出眼眶。被一个人无比重视和在乎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我的弟弟呀,我的过去已布满阴影,就像沾上菜汤的白色真丝裙子,再也洗不掉那大片的痕迹。而你呢?你的爱情是一张洁白若雪的纸,等待配得起的人去落笔。那个人,不该是我。

我怅然地望着他:“磊,你又说傻话了。我说过,我只能是你的姐姐。我们不适合做恋人。”

“为什么?就因为我比你小那可恶的三岁吗?”他的脸又开始胀红了。

“是的,我绝不会找一个比我小的人做男友。”我回答。心却在痛苦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弟弟,假如一切重新来过,我会选你,可现在晚了。

磊沉默了许久,凄凉而缓慢地说:“我明白了,在你心里我永远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小男孩,需要你呵护。和我在一起,你找不到安全感,是吧?”他长长地叹息,“我终于明白了。我不符合你对爱情的定义。”

我说服磊去美国念书。在办理出国手续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固执地住在我的小屋。每天晚上他接我下班,一起吃他做的饭菜,然后我看书,他学英语,困了,我睡床,他睡沙发。我们在这种家的氛围中和平相处,日子出奇地温馨安宁,令我一度产生错觉,觉得找到了天长地久的含义。

磊的签证办下来了,我们分手的日子无情地逼近。磊每天都期待地望着我,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可是我不能。我钻不出自己为自己织的网。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也能好好照顾你呢?”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自己崩溃,会软弱无助地扑进他怀里大哭,然后说你不要走,不要走。

巨型客机载走了磊,也带走了我对他的思念,这种思念比我预想的强烈千百倍。每一次我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来克制,告诉自己,这不是爱情,这是亲情,不要再想他。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磊从美国打电话来,说想回来陪我过圣诞节。“你老姐这样漂亮,还怕没人陪?早就有人预定了。”我口不对心地开着玩笑,舍不得天寒地冻的时候他来回奔波,而且花高昂的路费。

我觉得他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

上帝与奴隶

平安夜我很寂寞。我的夜晚是磊的白天,不知他在干什么?

我在烛光下一个人喝着冰凉的红酒,越喝越冷。迷迷糊糊中我看见磊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说:“姐姐,我摔在雪地上了,我好冷。”我紧紧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地责备着:“你看你,浑身凉得像冰。还这么脏。”感觉他的头发黏乎乎的,我摊开手掌看,手掌已被血水染红了。我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却不见了磊。

蜡烛已经快燃到尽头,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我缓缓摊开手掌,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我的手心黏乎乎的一片血红!我马上醒悟,是酒杯里的红酒被我打翻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连忙拨了磊的电话,响了无数声,却没人接听。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床上了无睡意。心上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凌晨两点,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盯着电话,我感觉这铃声异常的凄厉空洞,有什么噩耗正在沿着电话线向我爬过来。电话铃还在响。我伸出颤抖的手拿起话筒,哑着嗓子“喂”了一声。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在考虑措辞。这段沉默于我就像有一万年那么长。

“你是梅姐吗,我是丁磊的同学。他……他出事了。”

他顿住了,像在等着我的反应。我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一个人出去开快车,雪地很滑,他的车……翻下了山崖。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留下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替他打电话祝你平安夜快乐。”终于来了,上苍用这种方式惩罚了我的口是心非。磊,你用你的死讯来祝我平安夜快乐。可终我一生,我还能拥有一个快乐和平安吗?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磊,请你长伴我身边,永远别再离开。其实我已爱你了,在我拒绝承认的时候。

电子邮箱里有磊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姐姐,我并不是冒失鬼。记得走进大学第一天,你作为高年级学生领我到新生宿舍,还帮我铺好床。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你,打听到了你的名字你的性格你的生活习惯。那天撞你是故意的,那条弄脏的裙子我根本就没洗,也洗不干净,我一直留着它。当天我到商场给你买了条一模一样的。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姐姐,虽然我一次一次这样喊你。我一直以一个男人爱他的女人那样的感情去爱你……希望我学成回国的那天,你眼中的我会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你不会再把他当弟弟,因为,他会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爱你,宠你,娶你的!

“姐姐,你要振作精神,快乐地生活。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圣洁的女神。”

很久很久,我再也不敢上网,不敢打开我的电子邮箱。因为我的心会一次次地碎成粉末。

爱你的,你是他的上帝;你爱的,你是他的奴隶。女人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都像我这样,偏偏不愿当上帝,而爱欢天喜地去当奴隶呢?

原谅我吧,磊,如果有来生,我除了做你的好姐姐,还要当你的好上帝,并且,成为你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