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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资买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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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刘家村支书家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支书刘庆民略带沙哑的声音:“刘家村的群众注意听了,今天开始交集资款了,请大家务必在10点前来我家把钱交上。”

喇叭刚停住势,三三两两的群众就进了支书家的大门。他们从兜里爽快地摸出钞票,交到了会计刘阳手里,刘阳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交款人的名字。本次集资比以往任何一次集资都顺利,9点前,全村的集资任务就完成了。

刘庆民和刘阳把钱数好,用一个崭新的手绢包好,刘阳小心翼翼地揣进褂子里兜里,俩人就快步上路了。下午天刚擦黑,刘庆民和刘阳回来了,刘阳牵着一头毛驴,刘庆民在后面赶着。群众一窝蜂似的把这两个村领导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头毛驴受到惊吓,“恢恢”叫了几声。

刘庆民点着一根烟,使劲吸了几口,用手指着毛驴大声说:“咱村的那条烂泥路全靠它了。”刘庆民和刘阳从家里带了几个馒头,牵起驴,便在全村人的目送下又上路了。他们是代表全村300多户群众去执行一项光荣的任务。

漆黑的夜晚,两人赶着驴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刘三顺家的那头大耕牛就命丧这条路上,那天,三顺赶着牛车去县城拉砖头回来,天降瓢泼大雨,小路泥泞难走,三顺性急,一个劲鞭抽老牛,老牛用力过大,体力耗尽,竟一卧不起,断了气。这头耕牛可是三顺家唯一值钱的家当,为此,三顺心疼得大病一场,差点没有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刘家村的人也没少向乡里、县里提过建议,恳求上级把路给修修,可最后都没有结果。听乡里的一位领导说,近两年上面有修路指标,但不“活动活动”是成不了事的。

刘庆民与大伙一合计,请客送礼咱淳朴的老百姓不会这一套,况且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总不能坐以待毙,那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刘庆民为此事寝食难安。一日,他在村边溜达,一眼看到了村边的一溜坟墓,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一坟墓前,深深鞠了一躬,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于是,回村后,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大家举手表决赞成,这事拍板下来。

天亮,刘庆民与刘阳来到了县城,他们径直把驴牵进了县兽医站院内。刘庆民找到在这里干事的侄子小强,如此这番地安排一遍,小强一听是为村里做好事,十分配合,当下就把驴牵进了治疗中心。刘庆民让刘阳在这儿等候,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兽医站。县委大院坐落在县城中心。刘庆民被一保安拦住:“同志,您找谁?”

“我,我,我找你们刘县长。”

“您找他有什么事?您是他什么人?”保安一连两个问句把刘庆民惹火了,他没好气地说:“你是查户口的呀?我是你们县长的二叔,怎么,不要进呀?”

保安脸唰地红了,连声道歉,并说:“我们刘县长正在会议室开会,会议室在二楼最东面。”

刘庆民悻悻地迈开流星大步昂首挺胸地进去了。来到二楼,会议正好散会,一簇一簇的人从会议室里弹出来。

刘庆民从门口往里瞧,一眼看见县长正在写字。待人走开,刘庆民轻步走进去,来到县长身边,叫了声“小杰”。县长猛然抬头,看见一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里还叫了自己的乳名。县长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一脸的疑惑。

“小杰,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庆民叔!”县长慌忙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刘庆民的手,兴奋地说:“庆民叔,真想不到……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你。”县长拉起刘庆民非要回家坐坐,刘庆民慌了,忙说:“不去了,不去了,我还有事,那个,那个它病了,正在县里治疗。”

县长神色紧张地说:“莫非庆民婶病了,走,看看去!”说着,他招手叫来小车,把刘庆民塞进车内。刘庆民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仍指点着司机在这里拐弯在那儿转向,不大功夫,小车开进了兽医站。县长一脸的纳闷,不知刘庆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刘庆民把县长领进治疗中心,几个人正在给一头驴包扎伤腿,一圈一圈的纱布把一只驴腿包个严严实实。县长成了丈二和尚,站在那儿直发愣。

“小杰呀,这头驴你可面熟?”刘庆民说。

县长仔细看看,摇了摇头。

“小杰,这头驴的先辈可救过你的命,难道你忘了?在你5岁那年,你半夜发高烧,是这头驴的先辈硬是拉着你疯跑了100多里的路把你送进县医院,你才保住了小命,医生说,要是再迟一个钟头,你的脑子就烧坏了。”刘庆民深情地说。

县长点了点头,他想起来了。那头驴是庆民叔家的,性情温顺,小时候,他经常骑在驴背上玩耍,连饭也忘记吃。县长眼睛有点湿润,他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驴的身子,问:“它的腿怎么回事?”

刘庆民忙不迭失地说:“昨天它帮我拉稻子,在咱村外那条该死的路上把腿给崴了,站不起来了,腿肯定是断了。”“那条路也太不成样子了,经常弄坏人或牲口的腿,遇到下雨,根本没法走。给上面建议给修一修,就是没答复。”刘阳不怀好气地说。

县长脸上僵硬起来,好像听出了什么端倪,但他仍像没听见似的,静静地说:“一定要把驴腿包扎好。”站了起来,他走回车旁,对司机吩咐了几句,就自个走了。

刘庆民一看县长自个走了,白费了一番功夫,他怒火中烧,驴脾气上来了:“你个狗屁县长,忘了祖宗十八代,你如今成了精,倒翻脸不认人了,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会有好下场的。”

县长司机慌了手脚,上前捂住刘庆民的口:“我的大叔嘞,你也不分个场合,快别骂了!”

刘庆民劲更大了,一蹦三尺高,出言不逊,县长司机解劝不下。最后,刘庆民骂累了,坐下来直喘气。

县长司机张罗来一辆解放卡车,众人七手八脚把驴给弄上车,刘庆民说什么也不上车,扬言要去大闹县委大院。在众人的好说歹说下,刘庆民怒火熄下来,被几个小伙抬上车。车子发动,驶出了兽医站。

解放卡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刘庆民卷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吸起来。他猛烈咳嗽了一阵,开口了:“唉,也难怪那孩子与咱村里人不一心,想当年他的家庭在成分,他爷爷喝了老鼠药,他父亲没少受村里人的折磨,最后跳河自尽,他们母子背井离乡,吃尽了苦头。这孩子有出息,考上大学,吃了皇粮,我也是老糊涂了,不应该骂他。”刘庆民老泪纵横地继续说下去:“后来,一切恢复太平,村里人的思想也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得理智了,左思右想人家能有什么天大的错误,干嘛往死里整人家。于是,村里人就自发出钱为小杰爷爷、父亲和当年受过冤屈的其他人修缮了坟墓,立了墓碑,以表悔意。”

车行至村口,县长司机看到路边一字排开十几座坟墓,颇有气势。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次我们是为村里修路的事而去的,这条路可是俺村的生命线呀,但是一直没人管没人问,所以大家就想了这招,集资买头驴,去找县长帮忙,那驴腿根本没有断,不想人家县长不怎么认账!”

县长司机笑了:“原来如此!你们这是什么村?”

“俺这村叫刘家村,全村人都姓刘,几十年前全在一口锅里吃饭。”刘庆民说。

“刘家村?!你们这条路在这次修路指标计划内,我昨天在县委办公室里看到的乡村公路改造计划书上看到你们村的名字了。”

刘庆民和刘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县长司机临上车回去的时候,沉思片刻,说:“刘叔,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县长每到清明节晚上就会回来的,他给那儿的每座坟墓烧钱、敬酒,临走的时候,他总是深情地往村里张望很久,最后,深鞠一躬,才上车回去。” (责编 李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