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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军的绘画,极度诠释了“限制”与“自由”的“悖论”,能在高度受限的刀锋上自由地跳舞,需要冷军式的热情。
关于冷军有几种版本的传说。
传说他有双层视网膜,眼球结构异常;创作时,他把自己锁在乡下一个二层高的吊脚楼里,在房间的地板下面开个窟窿,由专门的人给他送饭。他把篮子从窟窿里放下去,装满一天的饭再吊上来,拒绝和外界接触……
这些传闻都来自于冷军的超写实——“肖像之相”系列作品。或许从冷军最近一次《自由·限制》个展的开幕上就能看出端倪:以“写生”为主的展览,只展出了两幅超写实绘画作品,但这两幅作品前却永远围着层层叠叠的人:他们举着手机、相机和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拍完又拍,排着队近距离看完又看。
其实,关于冷军的传说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他是个近千度的“高度近视眼”,并且伴有严重的“飞蚊症”。有的时候视线被“飞蚊”遮挡,他只能等着它们慢慢落下后才可以继续工作。他还喜欢热闹,不但爱跟朋友喝酒聚会,就连近年的写生作品也大都是在画室画别人写生的场景……
画室写生是另一种“极端写实”
1995年开始,冷军的好友艺术家郭润文每年回武汉过年。有二十多天的时间,郭润文游荡在各个朋友家,冷军就是其中之一。后来这六七个天天在一起的艺术家决定去户外写生。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们“正月画会”的写生成了传统,每逢春节必定如此。
2003年的春节,他们照常到户外画风景,唯有冷军提不起兴趣。正在厌倦之余,他看到他这群画画的朋友“很有意思”。他决定用油画画下来,那时他也知道,对于一个场景,画速写还可以,但如果只用短短一天的时间,用油画的形式表现,是非常困难的。即便如此,他也想试试。
他没想到,自己画得很顺利,朋友们也都夸他画得好。从那之后,冷军开始了他的场景写生系列创作,这些场景,大都集中在画室。
十年之后的今天,冷军有了对自己的“交代”——他的个展“限制于自由”,大量集中了这十年的写生作品。“写生系列”是冷军最珍视的一批作品,至今为止,他也只卖过四张,其中一张,又被冷军本人买回。
在冷军看来,这批作品的“绘画性”非常强,是一种“达到极致”的绘画创作。“一天的时间,极其复杂的场景,极其准确的造型和色彩,极其有意味的笔韵。”冷军说,“极端不是只表现为极端的细,极端的像,极端地表现绘画性也是。”
“误入”超写实
《肖像之相——小姜》是冷军最近的一幅超写实作品。人物身上的绿色毛衣浮着毛线绒,头发和眉毛根根分明,甚至脸上皮肤的细汗毛都描绘得极度到位,很多人在画前不自主会屏住呼吸,好像稍不留神,画里的人就要开口说话,责怪你盯着她看的无理举动。
当时冷军创作这幅作品时,另外一个写实艺术家跟他一起画。他们一同画好作品的大框架,冷军还是继续完善,没有进入到最后的阶段。那个艺术家几次问冷军,“冷老师,快到最关键部分了吧?”冷军前后拒绝了他三次,最后这位艺术家直抒胸臆,“冷老师,这个夏天我会一直在这等的。”冷军告诉他,作品的不同其实就在于准备工作是否到位,“有的时候你认为可以到最后一步了,但其实对于我来说,还要再画细致,继续准备。”
画得如此细致,其实冷军进入写实领域也是偶然。年轻时,他受85美术新潮的影响,画了很多表现主义和抽象主义观念的作品。毕业后武汉画院的院长非常赏识冷军,请他做1987年中南艺术节的评委。中南艺术节评委的要求是每人必须拿出一幅作品参展。
当时主流官方展览还是写实主义的天下,冷军没办法,用一天画了一张景物的写实油画。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这幅作品“画得很好”。这让他有了继续写实油画的信心。他的第二幅写实作品画了两天,跟第一张比较完全不一样,进步飞快。第三幅作品,他画了一个星期,画到第五幅时,他一口气画了将近一个月,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时候的状态,已经到超写实的程度了。
很多人都在问,冷军的超写实到底有什么秘诀,为什么画得比照片还要真切。冷军的回答也貌似玄妙,他说这是“感觉”的驱使,更是把超写实比喻成一场热恋,“就像你对一个男孩有感觉,你就会调动你的一切感官和机能去达到你的目的。”
跟着感觉走
冷军把自己在超写实领域的飞快进步比喻成一个男孩的青春期,“有的男孩上高中时候,个子长得飞快;但是有的男孩,可能吃了很多增高药,都长不高。”
或许冷军于艺术方面的天分,在他小时候就能看出来。冷军小学就喜欢画画,他的邻居帮他找了一位美术老师,那位美术老师送给了他一些绘画的书籍。那时候他家住在电影院旁边,他对临摹电影海报有很大的兴趣。每天放学,他先跑到电影院门口,用脑子拼命记下来海报的内容,回家再画,想不起来时,就又跑到电影院,再拼命记下来。
在那个时候,冷军就练就了一身“强记”的本领。上高中,他酷爱物理,本想报考一所理科的大学,但最后没有考上,不得不开始专业从事绘画。所以在冷军的创作过程中,在他的“感觉”和“天分”之后,他的条理、逻辑也非常鲜明,甚至创作步骤的逐步安排,都富有理性。
冷军常说,自己是“跟着感觉走”,“感觉有了,一切就会水到渠成”。他极其脆弱,所以每每有人表扬,他就会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潜力。冷军说,“如果你脆弱,对事物敏感,那你就可能是天生的艺术家,如果你既不脆弱,也不敏感,那你可能是个政治家。”
冷军的超写实,更像是刀锋上的舞蹈,这或许也是限制与自由的“悖论”,能在极度受限的刀锋上自由地跳舞,可能需要冷军的热情。
对话冷军
写实不是技术活
《小康·财智》:在你看来,超写实是否技术是第一位的?
冷军:写实一定不是技术活。如果只接触表面的那一层,不去深入,不去感知,你会认为它是一个技术活。其实连种地都不是纯粹的技术活,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角度、看法、感知。
每个人一笔画在画布上,就一定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认为有了感觉就什么都有了,技术不是第一位。
《小康·财智》:这次是第一次您在京个展,对常磊策展的题目“限制·自由”你怎样理解?
冷军:我的理解,限制在写实表现出来一定有一个标准,但是艺术家要在标准的范围之内,最大限度地发挥,要把你对绘画的理解、才情、感受统统自由发挥出来,达到一个充分的自由度,是有难度的。可能是常磊先生看了之后有他的感受,所以拿这个来作为题目。
《小康·财智》:从批判现实主义到超写实再到这一批的写生作品,您的下一步创作是否有目标了呢?
冷军:我这次刚从美国回来,发现美国的古董店都是过去的一些艺术品,店里面的整个气息特别符合我现在想表达的趣味。本来去买古董,但是觉得那个气氛很适合我画画,现场画了8张。每天从他们开门11点到下午6点,这个是我现在和下一步的兴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