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调查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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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国标牛奶对健康的影响

文/喻京英等

“中国生乳新国家标准全球最差”的质疑，再次引起人们对食品安全的关注。中国卫生部网站6月25日推出有关奶业新国标制定的专家解读文章，中国疾控中心营养与食品安全所副所长、乳品安全标准工作专家组组长王竹天说，卫生部依法正在对乳品安全国家标准的实施情况进行跟踪评价，并将根据跟踪评价的意见，对新标准进一步修订完善。

新国标“世界最低，全球最差”

在去年6月实施的生乳新国标生效后，有报道引述业内人士的质疑，认为“指标太松”。

素有“中国奶业第一炮筒”之称的广州市奶业协会理事长王丁棉表示，新国标主要体现在生乳“细菌总数”和“蛋白质含量”两项指标上。2010年以前，我国生乳收购标准是每毫升细菌总数不超过50万个，蛋白质含量最低每百克含2.95克。而新国标将每毫升细菌总数提高到200万个，蛋白质最低含量则下调至2.8克。新国标中蛋白质含量低于发达国家3.0克以上的标准；而菌落总数放宽4倍后，是美国、欧盟标准10万个的20倍。这一标准堪称“世界最低，全球最差”。

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副教授李兴民指出，原奶中菌落总数和民众健康有着更大的关系。细菌含量高了，首先需要更苛刻的条件才能杀死更多的细菌，比如提高杀菌温度和延长杀菌时间，但这会破坏牛奶中的营养。其次，储藏、运输中可能产生毒素，这种毒素比细菌更耐热，在牛奶加工中，即使高温杀菌也不能将其完全杀死。第三，菌落总数多会产生酶，酶能分解牛奶中的物质，造成牛奶口感下降，并破坏其营养价值。比如，出现苦味、沉淀物等。最后，牛奶杀菌是有一定效率的，如果原奶中的菌落多了，成品奶中的残留菌也会变多。

王丁棉说，标准高低直接影响消费者的权益。先说蛋白质，不要看它比原来标准只少了1.5％，但营养却少了很多，满足不了消费者的需求。再说细菌总数，200万个细菌里面，除了包含乳酸菌、酵母菌等，还有致病菌。细菌数越高，致病菌的分泌产物保留在牛奶里面的就越多，这对人体健康是有害的。虽然细菌数高一点不会立即生病或者死人，但当中可能存在着肉眼看不到的、潜在的、慢性自杀型的东西。很少的蛋白质，却那么多的细菌，还不如喝白开水。消费者花钱却得不到应有的营养回报，还损害健康。

王丁棉还表示，要达到标准并不是很难的事。比如说提高蛋白质，不需要多难的技术，只要给奶牛提供充足的、优质的饲料，不出三到五天，蛋白质指标立即就会上去。细菌总数也一样，即使小规模的散养户，做得好的话，也跟大规模的奶牛场一样可以把细菌总数控制在50万以下。很多人认为，现在是以散养为主的格局，卫生条件差，保障不了菌落总数达到高标准。但事实上，细菌群落与农民的养殖技术根本没关系，不是农民做不到，而是企业的设施跟不上。牛奶在刚离开牛的的一瞬间，菌落总数其实非常低，最多也不过一两万个。菌落总数之后能达到200万个，主要是牛奶进入加工环节前的时间太长。另外，牛奶刚挤出来的1小时内没有迅速将其降到4℃(没用低温抑制细菌繁殖)，再有就是装牛奶的桶、运牛奶的罐子消毒不彻底。这些都不涉及什么高级的技术。

有人认为，中国奶业发展现状由国情决定，执行更高标准将导致奶农倒奶，甚至杀牛。对此，王丁棉反驳道：“原来执行了25年的那个标准并不是很高，在以前的25年里，奶农从没有因为标准问题倒奶、杀牛。目前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三聚氰胺事件后，奶粉卖不出去，鲜奶收购价压低到了奶农无力支付饲养成本的地步。当然，这里面还有行业整顿的因素，小规模企业被停产，周边奶农卖牛奶受影响，因此杀牛、倒奶，这和指标高没关系。”他认为，降低乳业标准的结果才是奶贱伤农，低标准只能卖低价钱，没有办法让奶农用优质奶源赚到更多的钱，也没有办法提高奶农的养殖水平。

喝放心奶任重道远

乳品安全标准专家组成员孟瑾强调，生乳作为原料乳，消费者不会直接饮用，生产企业使用其生产产品时要经过杀菌等工艺，达到乳制品产品国家标准规定后方可上市销售。

生乳标准中，设置菌落总数指标主要是为了反映奶牛健康状况、牧场卫生状况和冷链运输质量控制情况。1986年，我国农业部门制定的《生鲜乳收购标准》将生乳中菌落总数分为4个等级：一级低于50万个／毫升；二级低于100万个／毫升；三级低于200万个／毫升；四级低于400万个，毫升。新国标将菌落总数指标从400万个／毫升调整为200万个／毫升，应该说是要求严格了。

对于每100克生乳蛋白质含量不低于2.8克的新国标，孟瑾提示，蛋白质含量指标是生乳收购的最低要求，乳品企业根据优质优价的原则收购生乳，将不同蛋白质含量的生乳用于不同类型乳制品的生产，其产品必须达到相应乳制品产品国家标准含量规定后方可出厂上市销售，如巴氏杀菌乳、灭菌乳等标准中规定，蛋白质含量都不得低于2.9克。新国标中的蛋白质指标是反映原料乳的质量指标，不是供消费者食用的乳制品产品指标。

李兴民提出，新国标中生乳蛋白质标准降低，不会给公众的营养摄入带来太大的影响。因为与原来的标准相比，每100克牛奶中蛋白质含量只减少了0.15克。按中国营养学会的标准，成人每天应摄入60～70克动物蛋白。每天喝500克牛奶就能摄入14克蛋白质，与原标准相比减少摄入量不到1克，对整体营养摄入影响不大，再加上平时肉类等蛋白质的摄入，足够满足人体每日对蛋白质的需求。

309医院营养科教授张哗表示，不同环境下生长的奶牛有着不同的营养素，根据我国国情，适当调整标准没有问题，毕竟牛奶中的营养要比水好。

喝好奶必须养好奶牛。中国食品科技学会有关专家认为，新乳品国标的一些指标考虑到了我国国情，确保标准的实用性。但是，为了行业高质量、高效率发展，建议尽快出台和新国标相配套的行业标准、企业标准和相关的政策措施，要鼓励企业和地方制定更严格的企业和地方标准。比如生乳的优质优价收购政策，建立企业和奶农参加的生乳收购价格的形成机制等。

专家表示，从长远来看，适度的规模化养殖是我国奶牛养殖业的发展方向，能提高饲料质量、采用严格的机械化挤奶方式，让中国消费者喝上更有营养、更安全的奶。不过，专家也表示，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改变。

常温奶与巴氏奶

有关业内资深专家建议，中国应该大力提倡巴氏奶，消除现有常温奶存在的不安全因素。

曾4次参与国家乳业标准制定的西部乳业发展协作会执行副会长魏荣禄说，在现有标准下生产的常温奶，由于存在有害菌，显然不安全。未来我国需要大力发展巴氏奶，而牛奶的质量标准不能只限于产品标准，关键是要规范生产工艺标准。

魏荣禄说：“如果有有害菌的

话，200万CFU里边，它的代谢物就是有害的。有害菌代谢物只通过杀菌是消除不了的，所以它对人体的安全是有害的，细菌数越高，安全系数越低。”

王丁棉说，有些消费者可能不太清楚，市场上销售的液态牛奶主要分为巴氏奶和常温奶两种。在牛奶加工过程中，135℃～152℃高温瞬间消毒杀菌制作的牛奶称为“常温奶”，保质期半年左右，可常温存放；75℃～85℃缓慢加热杀菌的称为“巴氏奶”，以酸奶为代表，需低温储藏，保质期多在一周左右。理论上来说，巴氏奶的营养比常温奶要高，在保证牛奶安全饮用的同时，能最大限度地保留牛奶的活性生命物质和营养，更利于钙质的吸收。因为杀菌温度过高时，菌类被杀死，营养成分也会随之流失。

新国标将菌落总数提至每毫升200万个，用这样的牛奶做巴氏奶，不但风味、营养会受影响，还会引发一些不确定的食品安全因素，但这对于超高温加工的常温奶倒是影响不大。新国标过于偏向常温奶，大企业也希望降低标准，因为低标准的奶源不能做巴氏奶，就由做常温奶的大企业收购，这也导致巴氏奶在我国液态奶中所占的份额不到20％。而在发达国家，常温奶被称为罐头牛奶，很少有人喝。

北京朝阳医院营养师宋新表示，巴氏杀菌奶属于低温奶，不易保存，如果一周买一次牛奶，最好购买常温奶，常温奶营养虽不如低温奶，却可长时间保存。

他说，孩子和老年人可以选择高钙奶，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钙质。肥胖人群、高血脂、心血管疾病患者等要求低脂膳食的人群，可以选择低脂或脱脂奶。

(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京华时报》)

“健康教母”是如何走红的

文/殷国安

养生畅销书作家马悦凌说，“渐冻人”是她治疗过的最简单的病。事实上，渐冻人症是世界难题，患此病的科学家霍金至今还坐在他的轮椅上。以泥鳅、当归配合“高热量食物”，除了治疗“渐冻人”，马悦凌还称她治好了肝癌、乳腺癌、肺癌患者，让高位截瘫的人恢复了知觉。不过，这一切她都称涉及病人隐私，未提供具体事例。

马悦凌承认她至今还是一名初级护士，无医师资格证。“我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靠自悟的。我比其他人有天赋。我自幼体弱多病，于是经常搜集各种偏方，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属久病成医，再将个人的经验向身边的亲人朋友推广。”马悦凌说。她称，当初为了治疗自己的胆囊炎，她连续吃了3条生泥鳅，“没火了，吃什么东西下去都那么温和”。

相关医学专家认为，她事实上是在行医，但她的治疗方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并且可能危害身体。

兼职主持做出名气

马悦凌原名马秋红，1963年生于南京，其简历显示，1982-2005年在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任护士，其中1999-2005年在院办公室从事行政工作。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办公室负责人证实，马悦凌在该院分别从事过护士和行政工作，“在我们院，马悦凌只是护士，从没有过行医经历”。

1996年，“形象好，口才好，又是单位文艺骨干”的马悦凌被江苏电视台一档医疗保健节目聘为兼职主持人。此间马悦凌既要主持节目，又要采访专家，写串词和开场白。

一名与马悦凌较接近的人士介绍，“节目很受欢迎，这也为她以后出书奠定了基础”。电视节目让马悦凌成为养生圈内小有名气的人物，她还同时在多家健康杂志开设专栏，并将自己整理的文章上传到互联网的各大论坛。

2008年《职业》杂志刊文《马悦凌：从初级护士到“民间奇医”》称，1990年，马悦凌开始用足底按摩配合穴位注射方法为自己和身边的人解除病痛，曾让一名高位截瘫者经四五天治疗后大小便就恢复正常了。

全身穴位注射当归液治绝症

针尖沿着脊椎两侧的穴位不停扎入，李凯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密密麻麻的针眼不停向外渗着黄色的液体。大椎穴、陶道穴……4个人架住李凯，针头扎入与拔出，共计扎了180针，注射了180毫升的复方当归注射液。请来帮着注射的医生强调，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出了事，别找我”。

45岁的天津人李凯是“渐冻人症”患者。如今，他每隔七天要进行一次全身穴位注射，依据是马悦凌的“指导治疗”。“这些年我们跑遍了国内大小医院，直到遇见马悦凌老师，她告诉我们，这个病很好治，她已治好多例。”5月5日，李凯的女儿李可称，“全身穴位注射当归液是马老师的独创疗法”，不过李可说现在还看不出一点疗效。

在北京，接受马悦凌“指导治疗”三个月后，李可觉得父亲病情无明显好转，接回了李凯。李可称，当初说治疗完全免费，但刚治了一次就要钱，说需要3000元。

“不到一周治好80多岁的东北老太的乳腺癌，治好多例肝癌和肿瘤……”6月11日，在马悦凌位于北京的居所，她的助手出示了一张纸，上面记录着马悦凌过去一年创造的“奇迹”。这名助手称，马悦凌创造的类似医学奇迹有100多个，“治疗‘渐冻人’只是她探索人类健康的一个项目，下一步马老师准备攻克艾滋病”。

点开马悦凌个人官网，首页显眼处有《马悦凌向世人公布“渐冻人”治疗全过程》，公布了12名渐冻人症患者的问诊单和病案。问诊单中有约百项问题，患者回答，马悦凌逐项点评。在李可看来，马悦凌的个人网站更像一个网上诊所。该网站实名注册会员22万人。当有媒体记者提出约访她治愈的患者，马悦凌以涉及病人隐私为由婉拒。

无科学依据且有危险

马悦凌称，她治愈了多例疑难杂症，其中有肝癌、乳腺癌，还让一名高位截瘫的患者恢复了知觉。不过均未有具体姓名地址的实例举证。在马悦凌看来，人体几乎所有的疾病都是因气血虚寒所致，因此有活血、补血作用的中药当归，几乎可包治百病。2010年6月，成都市十多名市民因生吃活泥鳅感染寄生虫病住院治疗，他们都是看了马悦凌写的《不生病的智慧》一书。这一事件被媒体广泛报道后，马悦凌一度被推到风口浪尖。如今，马悦凌又称生吃活泥鳅是治疗渐冻人症的法宝。

今年1月，马悦凌在接受养生杂志《晒share》采访时称，“渐冻人症是我治过的最简单的病，生泥鳅是我治病的最重的一个砝码……你们得给小泥鳅立碑，功劳全是它的”。

北医三院副院长樊东升说，对于全身都逐渐失去运动能力、吞咽困难的渐冻人症患者来说，生吃活泥鳅是一枚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地雷。对于生吃泥鳅与穴位注射当归液治疗渐冻人症，樊东升说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仅靠卖固元膏就赚了几亿元

在马悦凌个人官网上，有马悦凌开办的淘宝养生店的链接，“马悦凌牌正品固元膏”、“马悦凌特别定制艾条”、黑米、红枣等均在热销，其中多项产品是马悦凌在“指导治疗”各种疾病时的必需品。其商业伙伴称“仅马悦凌牌固元膏在广州的销售利润都能达到几个亿”。

“一盒普通的固元膏，就是由红枣、阿胶等加工而成，成本就几块钱，因为标上了马悦凌的标志，就卖到100多元一盒。这不是骗钱是在干什么?”中国

运动神经元疾病关爱俱乐部华北分部会长牛青说。

据牛青介绍，全国关于渐冻人专业网站目前只有北医三院主办的“中国运动神经元病网”，该网站没有一个广告，没有一个人在网上销售产品，注册会员不足5000人。而马悦凌的官网充斥着网售与广告，22万实名注册的会员，构成了不菲的购买力。

南京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表示，从固元膏的配方看，完全是阿胶、芝麻、红枣等食材制作而成的，且购买固元膏时不需要提供处方，因此可以判断固元膏属于食品。而膏方一般由20味左右的中药组成，因此需要拿着医生的药方去购买。“固元膏虽然有一个膏字，但其实与膏方不一样。”

江苏省中医院的专家称，固元膏自古就有，在医院里医生会根据个人的体质，进行把脉和诊断，在固元膏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调整。这时，固元膏才称之为药品。

江苏省中医院的医生提醒，“固元膏”并非人人能吃，吃之前最好请中医把把脉。今年50岁的王女士曾经就有过吃固元膏的痛苦经历。去年冬天，王女士在路过一家药店时，看到该药店门口支着一个锅，根据购买者的要求将阿胶、桂圆、芝麻、核桃、红枣在锅中熬制成“固元膏”，现做现卖。听说“固元膏”对身体有好处，还可以养颜，王女士也买了“固元膏”。吃了一周之后，王女士感到肠胃不舒服，经常拉肚子。后来到中医院把脉，医生告诉她，固元膏比较滋腻，碍胃，妨碍消化，她的消化系统本身就不太好，导致大便次数增多。

医生表示，桂圆辛温，阴虚患者不能多吃，而桂圆具有温补肾阳的功效，吃太多容易使阳气偏盛，有高血压的人也不能吃。同时，滋补上品阿胶有育神益气、补血润燥等良好的保健功效，但以阿胶为主要成分的“固元膏”，肝火过重、容易上火的患者不适合服用。

绿豆变泥鳅养生骗局为何没人管

一盒普通固元膏的成本也就几块钱，因为贴上马悦凌的标志，就卖到100多元一盒，几个亿就这样赚到手了。当初说治疗“渐冻人”完全免费，但刚治了一次就要3000元。马悦凌“个人品牌企业”已经聚合成为“马悦凌健康养生集团”。该集团目前有职工200余人，由4家子公司构成，一个巨大的商业世界正在崛起。

此前就有个靠吃绿豆和茄子而治疗百病的张悟本，马悦凌不过是把绿豆和茄子换成了泥鳅和当归，由于骗术的进步，她出版的“著作”、公司、团队、企业和利润都早已让张悟本望尘莫及。

养生骗子为何如此嚣张?一方面，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公众更加重视疾病的预防和治疗，这为养生科学提供了巨大市场，骗子也打起科学的旗号趁机大捞一把。从根本上说，这说明公众科学素养不高，同时也是政府监管缺位、打击不力的结果。当年张悟本行骗，卫生部门表示，在现场未发现任何诊疗行为，即使悟本堂对某些食品确实存在扩大宣传的嫌疑，但卫生部门仍无法对其进行任何处罚。

现在，政府会查处马悦凌吗?如果没有，下一个养生专家“牛悦凌”就会出现，那时吃的或许就是黄鳝、蚂蚱或土鳖虫。

(摘自《东方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