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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山歌(电影剧本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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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成强,广西作家,发表作品有:长篇小说《死角》、中篇小说《如血残阳》、《野杂种》、《黑的血》、《界河谍影》、《玷污国徽的尘埃》、《此案并未结束》、《作家构思死亡》、《跨国诱毒记》、《欲壑难填》、《惊天巨贪》、《山那边有条女儿河》十几部,还有散文、随笔近百篇。

迭迭青山逶迤起伏。稀薄的雾霭萦绕在山间。

连绵的青山。一山。一山。又一山……满目是青山。幅幅山景美如画。

只有抒情的旋律。没有动听的歌谣。

迭印片名:

山歌

编剧、导演、摄影、美工、作曲、录音、剪辑、化装、道具……职员表字幕淡入化出,循序显略。

雄鸡声声唱晓。山村不再朦胧。

村子并不大,近三十户的人家。农舍和砖楼有新有旧,散落在山间岭下。村里有绿树,更多的是秀竹。一溪清波亮亮丽丽,绕着村子无声地流。

近十个赶学的孩子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走在浓荫下的村路上。

声声鸟啼唤出灿灿的朝霞。

曦微的晨光透窗而入。春芳沐浴在晨光中对镜梳妆。宛如油画中的美人儿。

她的秀发乌亮光泽。她的胸脯丰满高挺。她的双臂白如凝脂。她的肌肤光艳照人。她的皎脸在明净的光影下涂一抹橘红的光晕。她的明眸虽然晶亮,眼神却是散散的。神情更漠然。

放下梳子,春芳起身转背走向床边,穿了裤子,穿上衣。她的衫裤虽然不新潮,但不俗气。

一声不响地,春芳又叠理好被铺。

她在鸟啼声中出了屋。

春芳走进灶房。家婆已坐在灶前烧火。

年已七旬的家婆明显衰老,但耳不聋眼不花,手脚也灵便。

“起哪么早干嘛?”家婆抬起头,“我也是刚烧火,水还没热。”

“我洗凉水。”春芳从壁角边的橱柜顶面拿起口盅里的牙膏牙刷,往牙刷里挤牙膏。

“天还不是很暖,”家婆眼盯春芳的衣衫,“你怎么穿得这么单簿?”

春芳说:“我穿合适的。”

家婆问:“不冷吗?”

“不冷。”春芳拿着口盅牙刷出了灶房。

闻得外面掀水缸盖的响动。

成群的鸟儿在竹丛间跳跃。啁啾欢快悦耳动听。

绿竹下面是春芳的婆家。座落在山腰的农舍,黛色的老瓦,马卵石打的墙基,红砂筑的墙壁,黯黯红红的已有百多年的历史,虽然陈旧,但不破落。不高的屋檐下横架一竿长竹,挂着十多块腊肉几串腊肠,还有几条风干的老丝瓜。

已漱过口的春芳将口盅牙具放在窗沿上,从门口边的水缸舀了两勺清水倾入塑料桶里,抬手从檐下的晾衣竿上扯下毛巾。

淹湿。拧去水。春芳洗脸很细致。

洗过的皎脸愈发的光鲜靓丽。

春芳直起身,在鸟儿不绝于耳的啁啾声中将拧干的毛巾轻抖几下,搭上晾衣竿。往下看村路上不见人影,倒有两、三只黑狗、白狗,吐着舌,在路边悠悠的转来荡去。

一声不响地倒去洗脸水,盖上水缸盖,拿起窗前的口盅牙具,春芳回了屋。

入灶房,春芳将口盅牙刷放在橱柜顶面。

家婆已烧滚了粥。雾气腾腾的飘萦。铝镬盖在沸滚的水面飘飘浮浮。

“刚烧滚,米还没开。”家婆继续往灶里添柴火,“昨夜还剩好多的饭,等一下再加几勺热粥搅糠喂鸡,天还早……”

“我先洗碗。”春芳从橱柜里取了碗筷放在塑料盆里,再从柜面拿了洗洁精,又出了灶房。

屋外闻啼鸟。屋里电灯还亮。

刷得粉白的墙壁。铺着瓷板的地上零落着十几只做工精致的小木笼。总是一式长方型的鸽笼。

东生在屋里,将鸽笼往靠墙的木架上摆。

身材高挑的东生上穿小立领红秋衣,下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方正的面孔,很是帅气。

摆好一只笼。东生又搬起另一只。

三十只空笼摆定罢。摆得整整齐齐。东生直起身子后退几步,左看右看,又上看下看。

屋外鸟啼声更欢。东生面对只只空笼,露一脸的悦容。

他关了亮着的电灯。

灶房里。

两盆热腾腾的稠粥摆在桌上。春芳先后将两只鸡蛋敲碎壳,分别加在两盆热粥里,然后拿一双筷子搅匀。

家婆从外面走进来。

“粥还热,等一下再吃。”春芳放下筷子对家婆说,“我去喂鸡。”

东生走出自家的小砖楼。他穿了一双长统雨靴,背一只喷雾器,手提一只塑料桶。桶里装着几瓶除草剂。

屋头的杨桃树在灿灿的春阳下色彩纷呈。鸟啼声声欢。东生锁了门,背着喷雾器提着桶离了家。

东生走在村路上。伴一路的鸟啼。路边一溪清流波光潋艳。溪流边簇簇修竹翠色青青。

婆娑的番桃树下,是毛色光鲜的公鸡花斑点点的母鸡。二十几只招人喜爱的鸡拥挤在番树下的两只塑料圆盘,争抢着啄食。

番桃树下的春芳沐浴在柔和清明的阳光中。春芳的目光忽闪了两下。

是看到了背喷雾器提塑料桶的东生。距离不远也不近。东生自顾往前走。

风吹番桃树影摇。春芳定定愣神的目光渐渐地异样。春风又送几声乌啼。春芳轻轻地舔了一下殷红性感的嘴唇。

闻得有人喊:“猪肉――卖猪肉――”

“卖猪肉――”

卖猪肉的瘦二将摩托车停在村里一树浓荫覆盖的古榕下。放开喉咙大声喊。

四十出头的瘦二并不瘦,粗眉大眼孔孔武武一条扎实的汉子,穿的衣服也醒目。

“猪肉――”瘦二又喊,“卖猪肉――”

老周婆在家里,手拿能装十斤酒的塑料桶,仰脖子就着桶嘴“咕咕”喝酒。

年近五十的老周婆长相并不显老也不丑,头发不白皮肉不皱丰乳肥臀很有风韵的一个女人。服饰也俏而得体。

听闻喊“卖猪肉”,老周婆拧上桶盖,拎起桌上的手机。

老周婆走出家门。她的家,单家独户的座落在半山腰,一排五间平顶的红砖房。屋前枝繁叶茂一棵柚子树,屋后是一片油茶林。

“猪肉――卖猪肉――”

瘦二又高喊了几声。他掏出烟盒抽了一支叨在嘴,刚打火点燃,看到了近前的东生。

“二叔,好生意。”东生先打招呼。

“好好!大家都好。”瘦二递上烟。

东生也不推辞,放下手中的桶,接了烟。

“我有火。”东生掏出打火机。

瘦二眼看东生背上的喷雾器,“你这是……去做哪样?”

“家里几块坡地,还有几分山岭,丢荒了几年,近年时,我挖了树坎……”东生点上烟,“春来了,打一次除草剂,过几天种上速生桉。”

“种速生桉,得!”瘦二说:“这种木料长得快,种下五年就能收成,而且价也高。只是得下很多的肥料。”

“是要一定的肥料。”东生眼看摩托车。

一只形同托盘的大木盘稳扎在摩托车的后座。盘里的猪肉上罩一块塑料布。

“用着吗?”瘦二手指盘中肉,问东生。

“不用。”东生不好意思地摇头,“昨晚上,同狗七师吃饭,还有剩莱……”

“哪个狗七师?”瘦二问。

东生笑道:“棕叶山做木工那个狗七师。”

瘦二又问:“狗七师干嘛……在你家里吃饭?”

“是这样――”东生说,“我请他帮做几十只白鸽笼,昨晚上,他送货来…”

“做白鸽笼?”瘦二眨巴着眼,“你要养白鸽?”

“养白鸽。”东生点头,“过阵儿天气再暖些,就去沙田那边的养殖场,把订购的种鸽拉回来。”

“你……”瘦二疑问,“你不去南宁了?”

“以后再说。也不早了,改日有时间再聊。”东生提起桶,“做你的好生意,二叔。”

东生这边走,那边来的老周婆出现在瘦二的身后。

瘦二刚喊,老周婆就在他的身后发了话:“天上的雷公都听到了!”

扭头见老周婆,瘦二眉飞色舞:“哎唷老周婆!”

老周婆看一眼已经走远的东生,走近了瘦二:“我以为你去医院留医了!”

瘦二嘻皮笑脸的:“话怎能这样说?老周婆。”

“不是去留医,干嘛不见你来?”老周婆掀去盖在猪肉上面的塑料布,“我不信,正月里你一头猪也没有杀。”

“怎么不杀?只是我一直没有到你们这边来。”瘦二笑,“我是想,过个年,哪家不是大鸡大鸭的撑饱了肚皮?你们这里的人家,还有的是腊肉腊肠没有吃完……”

老周婆抢白:“所以你就一直没来?”

“现在不是来了吗?”瘦二操起肉刀,“说吧,要哪样?”

“两块钱的猪肝,熬碗粥吃。”老周婆说。

瘦二斜了眼:“要这么少?”

“够了!”老周婆道,“就我一个在家里。”

瘦二:“你老公儿子……”

老周婆:“出了正月十六,就去了城里。”

瘦二:“去做哪样?”

“我女儿女婿在粮油市场那边接手了一个铺面,装装卸卸的工多,叫他们上去帮手打。”

老周婆满脸光彩。

“是这样!”瘦二赞叹,“老周婆,你可逸乐得要变仙了!”

老周婆眼睛轻飘一乜:“逸乐个鬼!”

“还嫌不逸?女儿女婿有钱,老公儿子出去挣钱,你一个人坐定在家里,够享福了!”瘦二一刀切下去。

一叶猪肝晃在老周婆眼前。老周婆一拨瘦二的手:“不用称了!多也多不出两钱,不够也少不了多少!”

“只有多,绝不会少!”瘦二扯一条塑料袋来包装猪肝。

老周婆递上一张百元钞。

“这……”瘦二眼大了一圈,“两块钱的交易,我哪来这么多的散钱找你?”

老周婆悠晃着钞票:“如果有散的,我也不为难你。”

“算了!”瘦二放下肉刀,拿起抹手布揩手,“日后再说吧!”

“那你就记着账。”老周婆拎起猪肝。

瘦二放下抹手布“跟你老周婆,没有二话说的!”

春芳关上橱柜,走出灶房。

春光融融照耀。家婆端着粥,坐一张矮凳,在门口边晒着日头吃。好几只光彩夺目的大公鸡,在她面前绕膝转。

闻得瘦二又喊“猪肉――卖猪肉――”

“妈,是不是给你买点新鲜肉?”春芳轻声细气的,“你牙齿不是很好,吃腊肉腊肠,难嚼。”

家婆:“要买,就买一斤几两骨头炖汤。”

春芳:“裁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