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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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鞍，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间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鸡弁如云众，供租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铉桐，目送归鸿。

【赏析】

贺铸(1052―1125)，字方回，号庆湖遗老，祖籍山阴(今绍兴)。文武兼备，著有《东山词》《贺方回词》《庆湖遗老诗集》，是一个豪放与婉约风格兼具、个性独特的作家。《六州歌头》是他《东山词》的压卷之作。此词作于哲宗元三年，时词人年37岁，在和州管界巡检任上。当时的北宋，一度遭受着西夏国的侵扰。主和派极力反对抗战，采取了投降姿态，北宋每年向西夏纳大批银、绢，换取朝廷苟安。在地方任下级武官的贺铸，位卑言轻，只能将满腔悲愤诉诸笔端，发出剑吼西风的爱国最强音。

词的上片，开篇之句就笔力雄健、气势非凡。起句与李白“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诗句一脉相承。五都，词中是泛指北宋北方的各大都市。首句为整个上片的总摄之笔，下面都是围绕首句来描述和展开，详细展现“侠”“雄”的品性和行为。

“肝胆洞”至“矜豪纵”七句，描写了“侠”“雄”的品性。前六句是说词人和朋友们肝胆相照，富有打抱不平的正义感，遇到不公之事，马上怒发冲冠，充满豪侠的气概。他们性格豪爽、志趣相投，交谈不用多久，即成生死之交，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一诺千金重”，表明他们非常信守诺言。典出《史记・季布栾布列传》：“得黄金百两，不如季布一诺。”他们推崇出众的勇敢，并以豪放不羁自矜，

从“轻盖拥”至“狡穴俄空”九句，作者具体展现了“侠”“雄”的行藏。“轻盖拥”，形容车马随从很盛。“联飞鞋”，是联辔并驰之意。，是指有嚼口的马络头。“斗城东”。词中借指北宋都城汴京。“轰饮酒垆”三句，描写了作者和志同道合者狂饮、豪气干云的样子。“春色”，即酒的泛称。“吸海垂虹”，极喻狂饮之态，“垂虹”典出南朝宋刘敬叔《异苑》。“间呼鹰嗾犬”三句，是说作者他们时不时带着老鹰和猎犬，拿着弓箭，一霎间就消灭了狡兔。以上几句刻画出一幅京都侠少放纵行乐图。作者不由自主地发出“乐匆匆”的感慨。

词的下片，作者笔锋突转，“似黄粱梦”――就像一枕黄粱梦一样，青年时代的侠雄生活不再，词人马上将笔触转向不如意之处。“辞丹凤”三句，写词人离开京城，到地方去任职，一路明月相伴，旅途中孤舟而行，颠沛寂寞。丹凤，代指京城。“官冗从”三句，是指词人担任低级武官，忙忙碌碌，在世俗的尘笼中过着平凡的生活。“冗从”，汉代时设置的散职侍从官，官阶较低。“簿书丛”四句，是说词人一介武官，满腹将才，却忙于案牍文书，不被朝廷重用，没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簿书丛”。即繁琐的公文事务。

“笳鼓动”至“剑吼西风”六句，是全词情感的高潮。前三句是写军情告急，北宋与周边少数民族战争频繁。“笳”和“鼓”都是军乐器。“《渔阳弄》《思悲翁》”都是军乐曲，悲翁，又可以理解为作者自喻。“不请长缨”三句，是说战火已经烧到边关了，词人恳请朝廷让他们武官去冲锋陷阵，刺杀外寇酋帅，此时鞘中的宝剑正发出愤怒的吼声!“剑吼”，典出晋王嘉《拾遗记》。词人用剑吼叫比喻未能驰骋疆场保卫国家的满腔怒火。在这里，作者已经从不谙世事饮酒狂欢的侠少，转变成一个正义凛然、一心为国的仁人志士，作者的形象开始变得高大、丰满。

“恨登山临水”三句，这是写作者送别友人的景象。作者壮志难酬、报国无门，满腔愤懑、无奈和忧伤，都在这琴声中徐徐宣泄，在远送的目光中静静流淌，“登山”句化用宋玉《九辩》：“登山临水兮送将归。”“目送”句从嵇康《赠兄秀才人军》诗：“目送征鸿，手挥五弦”中化来。“桐”是制琴的最佳原料，这里代指琴，作为同作的最后三句，作者在火山爆发式的宣泄之后，文意悄然滑落，逐渐地趋于平静深远，耐人寻味。

纵观全词，风格雄健苍劲、豪放悲壮。全词情感的抒发一波三折、起伏跌宕。句式骏急如风，三言句犹如连珠炮发，将豪迈的情感抒发得淋漓尽致。用典细密自然，词约意丰。声律精密，尽显其抑塞磊落、豪壮睥睨之气概。夏敬之《手批东山词》赞美此词日：“雄姿壮彩。不可一世。”可见此词极具打动人心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