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心者嗜味:舌尖的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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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北京人还不太惯吃辣椒。饺子和包子基本上是蘸醋的,菜里面的青椒是甜的。不过十几年,辛辣之物便横扫了一切原本不嗜辣的地域,甚至连一闻到辣椒味道就要掉眼泪的江浙人也猛吃起川湘菜来。

饮食从来都很配合地气:炎热的海南生长寒凉的香蕉,寒冷的东北生长温热的松子,潮湿的四川生长辛辣的辣椒……食物和地理特质刚好相违,碰撞在一起时便起到“中和”的作用。倘若反过来,让寒地之人吃寒性食物,热地之人吃热性食物,岂不是火上浇油、冰上泼水?

辛辣饮食一夜间盛行,并非没有弊端和隐忧。

国人的口味缘何大变?舌尖之欲的背后又潜藏着怎样深层的欲望?放纵舌尖的贪欲,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一次,《热道》将与健康畅销书《不上火的生活》的作者佟彤展开对答,展示重口味与欲望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热道:从前菜系各有各的精彩,淮扬菜清淡,川菜勾味,粤菜鲜美,鲁菜厚重。但现在似乎越来越“大同化”,所有的调料、口味都在趋同,尤其是辣椒的盛行。请问从中医的角度,对此有什么解释?

佟彤:现在喜欢川菜的人越来越多,贪的就是辣椒的刺激。我那本《不上火的生活》出版后,很多人明白了辛辣会上胃火的原理,但他们仍旧告诉我:就算会上火,也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吃,而且越吃越辣,否则不解馋。这种口味的变迁,和副交感神经占上风有很大关系。口淡、体倦、乏力等症状,都是副交感神经功能偏亢的表现,同时也是中医脾气虚的表现。人们会因此不知不觉地寻求饮食的味道刺激,吃辣就是症状之一。

现代人看似嘴很壮,嗜辣,其实却是脾气虚的表现。脾气一虚,副交感神经便处于主打,人们便希望通过吃刺激性食物来改变口淡的感觉。

热道:嗜好重味对于人体的直接伤害是什么?

佟彤:重口味带来的直接后患是“上火”。因为只要是味重之物,无论是过咸、过甜还是辛辣,都有一个共性:含水少。食用味重之物后,人体的消化系统为保持平衡,就要使胃肠道等组织脱水,因此吃后首先会感到口渴。这便是组织脱水的症状之一,如果脱水持续时间长,人体便会处于缺水状态。水不足,便会引起上火。

因此,重口味直接引起胃火,导致口干舌燥、大便干燥、口疮、口臭等。季节干燥的时候会更明显。

倘若胃火未得到遏制,肺火肝火也会随之而来,而肺火又能引起咳嗽、肺炎等呼吸系统疾病,肝火则会引起高血压、脑中风等心脑血管疾病等……很多危及生命的疾病其实都是从嘴开始的,而且是从人们嗜好的美味开始的。

热道:为什么现在脾气虚、副交感神经占上风的人会越来越多?

佟彤:这和劳心者的境遇有很大关系。如果拿现代人和上一代人甚至上几代人相比,现代人绝对是“劳心者”。打个比方,有人当基层劳力人员时永远充满活力,很少感到累。后来提升为领导,不必事必躬亲,却比当员工时还累、还容易疲倦,这就是“劳心者”的负担。

人的大脑皮层负责调控所有的神经,包括植物神经。而植物神经包括了交感和副交感神经。正常情况下,人不那么紧张,大脑皮层活动正常,对植物神经的影响也不会很大。一旦精神压力变大,皮层一紧张,植物神经也要受到影响,交感、副交感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当副交感占上风时,口中无味、疲劳等现象就会随之出现……

现代人一是生存压力大,一是信息量巨大。这些导致现代人的欲望、杂念也特别多。每天不断的“劳心”,植物神经的失调便在所难免,也给副交感占上风更多的机会,使现代人普遍脾虚。嗜辣嗜重味的嗜好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

热道:刚才您讲到植物神经失调,这是西医的说法。那么从中医的角度,“劳心”又是怎样引起伤脾的?

佟彤:从中医的角度,心属于火,脾属于土。五行中火能生土,也就是说“心为脾之母”。现代人的欲望远胜于过去,接受的资讯太多,想要获取的也太多。这样的“劳心”,必然耗伤心血心气;心虚了,作为“儿子”的脾也就会受影响。在症状表现上,首先你会胃口不好、茶饭不思,继而口淡、肌肉无力、疲劳等等状况全出来了。人们吃辣也好,在饮食中追求刺激也罢,都是要通过味道改变脾气虚弱带来的疲惫和乏味。

热道:您在“嗜味”和“欲望”之间牵了一条很清晰的线,谢谢。现在,请您从饮食和心理的角度给予读者一些建言吧。

佟彤:还是从“嗜味”说起吧。首先要意识到重口味的危害性;其次,要改变心境,使大脑皮层放松,使皮层负责调控的交感、副交感之间恢复平衡,不让副交感长时间地占主导地位。这样才能从根本上减少口中无味的感觉,减少为增加味道而培养出的异常嗜好。

所以,保持健康的首要一关是应该尽量保持饮食的清淡,这是不“上火”的前提。“火”是一切疾病的基础,所以中国古人造字的时候,才会把在“天干”中和“火”相对应的“丙”字,放在“病”字的结构里,可见上火和各种疾病的关系。如果一定要吃重口味的食物,务必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尽量避免因为吃重味而导致身体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