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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卷气”与“金石气”散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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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刘熙载《游艺约言》中说:“书要有金石气,有书卷气,有天风海涛、高山森林之气。”自此,很多书法理论家、评论家都以“书卷气”、“金石气”来分析书法作品、评论其优劣高下,并且作为书法家个性风格、书法流派的美学界标。“书卷气”和“金石气”作为书法审美的范畴,准确反映了中华民族文艺理论体系中独特的思维。

关键词: 书卷气; 金石气; 散议

中图分类号: J292.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8631(2013)04-0059-01

在文人士大夫没有成为书法主体以前,书法还只是书工笔吏的工技,甚至在秦汉时期文人士大夫日益成为书法的主角时,社会对书法的关注,都还集中在其技能和法度上。当时人们对书法的理解,还没有概括提炼到这个高度。魏晋开始,人们渐渐把文人士大夫书作笔下的效果与他们的文化知识修养,与他们的精神气格联系起来,而社会也欣赏赞扬这种品格。

所谓的书卷气,指的就是文化人在书法作品中自然流露出来的一种静穆悠闲,高雅脱俗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书法走向高度自觉的魏晋之际,就非常明显地存在文人士大夫的书法作品中。但这“书卷气”纯属“自然流露”,还不存在有意识的追求。从本质上说。书家与读书人本来就是合二为一的关系。

唐代书法确定了较为严密的法度,但开放的大唐盛世中,进入书法领地的人参差不齐,有些不读书的人也混迹其中,出现这些人的书作“格调”不高。鉴于此,宋人打出了“尚意”的旗号,反复强调“读书”、“学问”的重要。苏轼说:“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明人项穆写的《书法雅言》一书概括了“书卷气”在书法艺术中的表现:“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宣尼维性,气质浑然,中和气象”。清之际的书法家更加重视读书,以提高自己的知识修养和审美情趣。王跋说:“通今学古,适性闲情,其本也,书之为技,末之技也,胸无数百卷书,不能作笔”。李培源说:“作字需先读书数日,方可落笔。”

所以,“书卷气”实质上是受中国传统儒家思想文化,道德伦理观念熏陶的文人士大夫们笔下书法中传递出的精神气象,艺术趣味、审美追求,但又不仅仅只看为书法中透露出的那份气息,格调、品味。书卷气还是社会对于这种起越于书法艺术精神的社会价值观的一种肯定和推崇。数千年的文化精英参与,到清末时,“书卷气”的精神内涵更加丰沛,包含了中国儒家为体,儒道互补的民族文化精神。

书法实践中,“书卷气”体现在用笔、造型、章法结构,布局谋篇上,讲究“圆而且方,方而复圆”、“正能含奇、奇不失正”,追求“温润娴雅,不激不厉”。从哲学家的角度看书法,书卷气是中华儒道思想结合的人格化,艺术化,是中华民族精神哺育出的人文情怀和精神气象。

在“书卷气”的概念定格后,统一的是“达乎道,同混沌之理”,意即书法必须与“道”相通,否定沦为“技”或“器”进而追求达到书法艺术美的至境“道”,存于“净”、“静”的终极宇宙自然中。庄子・庖丁解牛就寓意要由技入道,告示着历代人文士大夫们笔下的生命轨迹。书法作品不在“技”的“孽海”中沉沦,要往知识人性道德的境界――“道”中升华。

但古代社会看重的“书卷气”这书法的视觉传达,并不只有一张脸孔,象古代文化精英的多种性格表征一样,“书卷气”也是呈现出多种面相。不同的社会位置、不同的人生际遇、不同的心态,都在他们笔下作为“书卷气”弥散出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书法成为表现出他们“达其情性,形其哀乐”的外在形式。得志时,踌躇满志,意气纵横。流于书法,则静穆典雅,气宇轩昂,宏伟发达;失意时,消极沉沦,淡泊简散,化为书者,可能似乱石铺街、不衫不履,乱头粗服。居庙堂之高,则书风恭敬有仪;处江湖之野,则书风孤傲超脱。在否定妍媚之风,否定馆阁体时,而强调不受制与朝,不称许于俗,不拘成格而自抒胸臆,风神上或萧散、或清浚、或荒率、或纵意清秀。黄庭坚赞赏苏轼的学品人品书品,第一次提出了“学识文章之气”。“至大至刚之气发于胸而应之以手,端乎章甫,若有凛然不可犯之色。”确实,坡真能代表古代文化精英在不同时空下的多种表征,他的学问文章,人格修养在书法上的表现,就最具书卷气这风格仪态的经典性。

在今天讲“书卷气”,还应该有新的诠释,即时代精神与传统文化修养结合于书法中发散出来的艺术气息和灵性。它体现在对书法艺术规律的充分认识和自觉尊重。启功、蒋维菘等老一辈学者型书法家身上,我们就可以体味到当代书卷气的样板和灵魂。

魏晋以降,帖学统治了中国书坛数百年,发展到明清。技法精熟而气脉卑弱,早己不能满足时人的审美要求。清嘉庆道光以后,书家多弃帖学碑,并向已经大量出土的青铜鼎器上的金文书迹学习,这是对以赵孟烦、董其昌为代表的研媚书风的逆反。

甲骨、钟鼎、石刻、瓦当文字在形成之初,尽管其物质载体就是金石、龟甲,但并不具备后人称的“金石气”。直到这些金石文字在慢慢历史时空中,经受了大自然的风霜雨雪,致使原有规划整齐的笔划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大自然无序的摧残,无意识的造成了后人的追捧的美――残缺美。坚硬的金属砖石上的文字,在时间的风剥雨蚀中漶漫不清、模糊残损。可这种模糊,产生了奇拙、苍茫;这种残破,平添了古朴和朦胧。坚硬的介质的破缺,却印证了坚峻、雄劲、浑穆之境界。

早在清初,傅山就不满赵书“软美”,深恨董字将古人笔法“写坏”,他甚至提出矫枉过正的主张“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当许多书家厌恨媚软,苦之寻找改变这状况的参照。应时而生,“金石气”概念出现了,在借以论史的汉魏碑石上,在先秦青铜彝器上,发现了久经时光打磨留存下来的字迹,竟然浑厚、质实、坚毅、俊雄、奇逸,朴茂、生拙,是法帖绝无的美。

“金石气”的发现,唤出了中华民族的气骨,也唤起了书人们传统书法美学精神的觉醒,开拓了人们的书法审美视野,使人们知道中国书法不仅有妍媚,闲雅,秀丽和婉丽的传统,还有另一股阳刚之气。正因为这种美学精神的全面继承,所以在封建社会制度走向衰亡之际,书法艺术反而出现中兴的局面。

金石气的提出,不仅是单一的帖学走向式微之时的需要。另一方面,时代进步而兴起的考证之风,将大量出土面世的古代金石书契推到了书法家面前,“拓”片这种非常合适的欣赏研究金石器物的新方法,使两周金文、秦汉刻石、六朝墓志、唐人刻版等,以黑白分明的视觉效应,强化了雄浑,古拙之美。还有一重要原因是雍乾年残酷的文字狱,文化精英们普遍感到积郁与愤懑,需要找一个寄寓宣泄的“窗口”。他们在金石碑拓上感到的挺拔,刚健之气引起了他们的共鸣。驱使他们在古代书迹上体味和提倡这种风神,并转化为自己书作中的内在气韵与定力。这种新气息逐渐在美学上获得推广获得了肯定,这也是“金石气”产生的社会背景。

多重因素的相互作用,促使书法家自觉的把这既古老又新鲜的气息纳入书法审美范畴,对书法创作进行新的规范,对书法作品进行新的价值认定,这就是“金石气”概念被提出的内外原因。

书法本来就是体现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艺术,中国古老的文化,绝大一部分都是以金石的形态保存流传下来的,这不仅从精神气质上培养了中国民族,而且还培育了这个民族特有的审美意识和情怀,“金石气”的发现、拓展了世人书法审美的视野,标志着中国传统书法美学走向成熟。这种唤起世人对书法美的新感受的“金石气”不仅仅是对贫弱的帖书说的。它的实际意义,价值和影响,远远大于此。它是我们民族的精神和气骨;这也是我们阐发“金石气”审美意义的本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