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神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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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13日,央视名牌栏目《面对面》播出了后来引起巨大争议的节目《李培刚:突破与创新》。主持人董倩介绍说:“他可以用看上去比较简单的方式,使那些遭受外伤而导致的偏瘫还有瘫痪的病人重新站起来……不用开刀不用吃药,只用他的双手,就可以达到消炎、祛痛、肌肉增长还有恢复功能的目的。”
节目中首先记录了一位患者当场治疗有神奇效果的场景。这位患者膝关节有严重病变不能下蹲。经过李培刚一个多小时的按揉之后,一下子就活蹦乱跳,做了深蹲和高抬腿。李培刚很满意地说,“你看这还是他吗?”
节目介绍说:“我们刚才看到李培刚用手治疗的方法,叫李培刚医学新疗法,是2003年中国医师协会命名的。这是李培刚教授在30多年的骨科临床医学研究中总结出的一种新的医学理论和治疗手法。”李培刚还特别强调了自己是西医,以前是做手术的,一天中医也没学过。
节目播出后,影响巨大,虽然节目里没用过“神医”这个词,只是说他“神奇”,但“神医李培刚”的名号还是就此一举成名天下闻。
李培刚是谁
《面对面》的简介称,“李培刚,54岁,河北人,1972年入伍,1977年～1983年任部队军医,1984年转业后一直从事骨科学临床研究。”
上世纪90年代河北某省级媒体驻唐山记者曾写过一篇通讯《“神手”李培刚》,从文章对其早年经历的描绘来看,李培刚人生的前29年,是坎坷不断的29年,也是鱼跃龙门的29年。
1955年11月9日,李培刚出生于河北省献县十五级乡小营村,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6岁时,母亲病故;17岁时,父亲因胃癌过世,作为家中长子的李培刚别无选择地挑起了家里的重担。
由于父亲会气功,习武术,也会些按摩,从少年时代起,李培刚就跟随父亲学习这些技艺。1972年参军后,没有读过几年书的李培刚由于掌握气功和按摩等技艺,还略通正骨,成为部队医院的卫生员。
在战友的帮助下,一年时间里,李培刚掌握了针灸、注射、理疗等护理技术,并开始对骨伤科患者进行按摩治疗,有时在不用手术不服药的情况下,只用双手就能让患者的病情得到缓解。
1974年,李培刚得到去天津医院骨科学习两年的机会,按摩技术大有长进。两年之后回到部队的李培刚成为助理军医,随后又顺利地晋升为军医。
1985年12月,唐山市科委批准李培刚“按摩疗法”的科研项目,1987年,唐山市骨伤科研究所注册成功,李培刚自任所长。这个研究所的成立,可以视作李培刚研究按摩治疗截瘫 “医学新疗法”的开始。
质疑李培刚
6月13日《面对面》播出后,李培刚成了大名人,很多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瘫痪患者及其家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找到这位“神医”,所有与李培刚有关的电话都被打爆了,甚至包括114查号台。“寻找神医的联系方式”成了互联网上的热门话题。
同时,质疑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不少网友质疑“神医”李培刚在作假,而央视作为传播者也被烙上了宣传伪科学的嫌疑。
“这不是胯,李宁,这是胯外头一层肥厚组织。滚动了,感觉到了吗?就是这些东西,附着在你的髂肌上,因为炎症,导致了你的肌肉不收缩,因为它伸展不到角度,因为它疲劳过度了以后又带伤,到最后,麻。”
节目中,李培刚为李宁诊治时,总结出他的疼痛根源:不是骨骼本身,而是骨骼周围的软组织。但事实上,软组织病变致痛早在1972年就已经由当时上海静安区中心医院的骨科医师宣蜇人提出。李培刚的“软组织致痛说”并非什么观念创新。
“‘李培刚医学新疗法’并非主观想象、凭空而来,是经过多年临床研究证明,权威专家鉴定和认证的。在不用打针、不用服药、不做手术的情况下,仅用双手就达到消炎、消肿、祛痛、肌肉增长、力量增强、关节和肌肉功能恢复的目的的实际治疗效果充分说明了其科学性。”
这双手所达成的治疗效果,在节目中被称为“奇迹”。李培刚将其手法称之为“揉”。李培刚这样说:“我实事求是讲,我本身是西医,因为我是一个骨科大夫,我过去是做手术的。我一天中医也没学过。”
滑稽的是,他在卫生部网站执业医师注册信息上,执业类别就是中医。李培刚能被查证的仅有的两篇公开发表的论文,题目就含“按摩”二字:《按摩治疗10例外伤性截瘫临床报道》、《按摩为主综合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和强直性脊椎炎32例》。这两篇发表在《中国医药学报》的论文被我国现代骨科奠基人之一的汤奉臣教授评价为“学术性不高”。
富有戏剧效果的是,《面对面》播出后没几天,北京台亦有一条新闻:在李培刚眼里可能被视为获得“实际治疗效果”的李宁,6月10日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进行微创手术,治疗他的腰部宿疾。
“对于由软组织引起的疼痛,除了软组织的肿物需要用手术切除,其他的通常会进行保守治疗。”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骨关节科主治医师姜军介绍。
李宁有比较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椎骨狭窄、骨质增生情况。在姜军看来,这类病就不能以保守治疗解决:“这些不是软组织的问题,而是骨骼的病变。当然这类病可能会引起周围肌肉的痉挛,按摩有可能起到缓解的作用,但对于内部神经的压迫,按摩是起不到作用的。”
事实上,李宁在表述李培刚的治疗结果时,也用的是“缓解”一词;而媒体报道的李宁入院原因,是“多方保守治疗效果欠佳,痛苦难忍”。
“80%”的数据从何而来?
“过去诊断有80%是脊髓完全性横断,实际颠倒过来,80%是假性完全截瘫。”高位截瘫多年的桑兰为此反问了一句:“难道中国的医院误诊率就如此之高吗?”
也许除了李培刚自己,暂时还没人找到“80%”这一数据的出处,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一类统计数据:“医学不是统计学,不能因为自己治了5个人,4个人治愈了,就说有80%怎么怎么样,主要还得取决于每个患者脊髓的情况,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
脊髓是人体中枢神经的一部分,是大脑与周围神经交换信号的通道。即便四肢健全,但如脊髓受损,大脑指令就无法通过脊髓下达,一个人也就陷入瘫痪。脊髓受伤将引起人的感觉、运动以及膀胱、括约肌功能丧失,这些功能完全丧失的称完全性截瘫,还有部分功能存在的,称不完全性截瘫。
脊髓的损伤根据其程度,可分为完全性损伤和不完全性损伤。前者不可治,比如桑兰。
节目所用的影像资料里,李培刚自述有一名患者,“瘫了几年的高位截瘫,全世界都转遍了的一位63 岁的老头,我当场让他下地走路。”画面上,李培刚揉过以后,被抬进来的患者下了地,并开始颤巍巍地走路。但很多电视机前的观众无法相信这是事实:瘫痪多年,肌肉萎缩会很严重,当场站立甚至行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像桑兰这样坚持康复锻炼,也自言肌肉萎缩依然存在。
“如果截瘫就这样被治好了,那今年的诺贝尔奖就是他的了。”北大人民医院大夫姜军平淡地说。
结语
有权威专家称,脊髓损伤是全世界医学界共同关注的热点,也是难点。所谓热点,是全世界相关领域的科学家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研究。同时,巫医也在不遗余力地将不成熟甚至完全无效的治疗方法进行宣传。所以,国际上有句话说,脊髓损伤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和巫医共同工作的领域,而且往往是骗子的宣传效果更好。难点的意思就是说,自然病程的研究还在进行之中,目前尚没有确切有效的疗法可以治疗脊髓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