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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眼”走路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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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地狱变》发表于1918年,是根据日本古籍《宁治拾遗物语》卷三中的《绘佛师良秀喜欢火烧自家记》和日本古籍《古今著闻集》卷十一中的《弘高的地狱屏风图》的故事创作出来的。本文通过梳理良秀画《地狱变》的时间历程,并通过文本引证结合对良秀人物分析的方法来探讨良秀的至上艺术之旅,即“睁着眼”而不是“回首”去寻找至上艺术。

关键词: 小说《地狱变》 芥川龙之介 良秀

一、前言

芥川龙之介素有“鬼才”之称,也被称为“艺术至上主义者”。他的文学创作时间非常短暂,但他有着极高的文学追求和炽热的创作激情。在短短十几年间,共创作了一百四十八篇短篇小说,并写下大量的评论、随笔、诗歌、札记和游记等。他的早期作品以历史小说为主,发表于1918年的中篇小说《地狱变》就是其中的一篇成功之作,日本文学评论家正宗白鸟对其的评价是:“就我自己所阅读的范围而言,我毫不犹豫推崇这一文章为芥川龙之介的最佳杰作。即使在明治以来的日本文学史上,它也是一篇放射异彩的名作。”《地狱变》是这位艺术至上主义者艺术价值的最高体现。关于《地狱变》的主人公良秀,国内外学者较为一致的看法是“为了艺术的人生”①。那么,良秀是如何走上自己“为了艺术的人生”之路的呢?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这三种人生境界换言之,即设立目标,不懈求索,回首实现。王国维说的是中国的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日本的未必然。笔者认为“本朝第一大画师”的良秀则是拥有目标、不懈求索、实现而死这三种人生境界,即“睁着眼”寻找至上艺术,不顾一切去奋斗,然后为艺术而死,不可能去“回首”达到目标。本文试通过梳理良秀画《地狱变》的时间历程,并通过文本引证结合对良秀人物分析的方法来探讨这一点。

二、画《地狱变》的契机和原由

《地狱变》是一种意在劝善惩恶的地狱图,源于印度佛寺,唐代以后在东土盛行,尤以吴道子最擅长,据说他所绘制的地狱图,会让观者惊惧万分,不敢食肉,把屠夫都吓得改了行。《地狱变》其实带有震慑作用,可以用最直接的视觉刺激吓唬那些心里有鬼的人。

(一)契机

芥川龙之介通过第三者——大公身边的一个下人“我”——来叙述故事。在大公身边的“大名鼎鼎的画师良秀”,是“本朝第一的大画师”,心爱的女儿被大公收了房,成为“小侍女”。良秀为要回自己的女儿,怪癖、丑陋的他一开始奉承着大公,“有一次大公叫一个宠爱的儿童作模特儿,命令良秀画一张幼年的文殊像”,一向画丑陋像、从丑中发现美的良秀竟然“画得很逼真,使大公大为满意”,但终于未能把自己的女儿要回,反而使大公脸色难看起来,再后来,“大公对良秀的眼光,就一次比一次地冷淡了”,“总而言之,就为了女儿的事,大公对良秀开始不快了。就在这个时候,大公突然命令良秀画一座《地狱变》的屏风”。可以说,此时的良秀拥有了目标,不管是主动设立的还有被动接受的。

(二)原由

1.良秀的艺术对大公至高权力的挑衅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地狱变》发表于1918年,当时日本经历了两大战争——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这两次战争均以日本的胜利而结束。战争的胜利和巨额的战争赔款给日本经济的发展增添了机会。但伴随而来的则是其国内社会和思想上的矛盾亦日益趋向深刻和尖锐。大公是一位大人物,他是本朝的道德和秩序的代表者,拥有巨大的权威,神威无比,是本朝秩序的最高代表者,同时也是本朝秩序的维护者。“据说在他诞生之前,他母亲曾梦见大威德的神灵,出现在她的床头。可见他生下来,无疑就不是寻常的人”。他不仅同天联系在一起,而且,“遇到二条大宫的百鬼夜行,他也全然不害怕。甚至据说,那位画陆奥盐灶风景的鼎鼎有名的融佐大臣的幽灵,夜夜在东本条河原院出现,只要大公一声大吼,立刻就消隐了。由于他有那么大的威望,难怪其时京师男女老幼,一提到这位大公,便肃然起敬,好像见到了大神显灵”。因此,在大公的眼里,是容不得任何违反本朝秩序的,或者说是违反他——本朝秩序的最高代表者和维护者——的意愿的叛逆者存在的,所以,他与“骄傲得对世上一切习惯常规,全然不放在眼里”的叛逆者、艺术家良秀势必存在矛盾和冲突。然而,良秀究竟是怎样看待与大公的关系的呢?大公知道良秀需要看见真实中的存在才能画出东西来,“前年遭大火那回,我便亲眼瞧见火焰地狱猛火中火花飞溅的景色。后来我画不动天尊的火焰,正因为见过这场火灾,这你是知道的。”良秀如是说。于是可以判断大公命令良秀画《地狱变》的屏风是有意要把他送进“地狱”的。至于良秀进不进地狱,得要看他是否愿意臣服于拥有巨大权威的大公。但良秀还是选择了作画,使得权威无比的大公对良秀不可理解,也对自己权威不信任和担心起来,就拿出了撒手锏——把良秀怀有极为深厚情爱的女儿当挡箭牌,但是结果还是失败了,因为良秀为了艺术早就有了准备:(1)良秀的梦:“……来啊,到地狱来啊。地狱里……我的闺女在地狱里等着我。”(2)自己“不知什么缘故,忽然变得感情脆弱起来,常常独自掉眼泪。……望着快到春天的天空,眼睛里含着满眶泪水。”这些都预示着良秀知道了自己和女儿的命运,也充分说明了良秀的真正为艺术而存在,是艺术的至上主义者。于是,冬尽之后“约莫过了半月”,良秀经过思考还是“到府里来,请求会见大公”,对大公的至高权力进行抗争。

2.新意识对旧意识的挑衅

大公欣赏事物的美是从好看的事物中发现的,而他又是一位大人物,是本朝的道德和秩序的代表者。他“对百姓的事处处关心,有着以普天下之乐而乐的那种豁达的气度”,使被自己的牛车撞翻了的过路老人也感到“真是莫大的荣幸”。对于小说中提到的这一点,笔者认为,普天下人的想法和思想在大公身上得到了具体、集中的体现。于是可以说,无论是良秀的“娇美、特别懂事、伶俐、对世事关心”的女儿,还是“对大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的猴子,大公(也就是普天下的人)都认为是美的,于是便把良秀的女儿招为小侍女,猴子再也没有被欺辱过,“从此以后,(良秀的女儿)跟猴儿一起,总是不离开公主的身边,每次公主乘车外出游览,也缺不了她的陪从”。而良秀却总“傲慢地说:‘正是这样,现在这班画师,全不懂丑中的美’”,把目光放在丑的事物里,从中找到美的真谛。从“仔细画出女巫那张吓人的鬼脸”到“画吉祥天神时,画成一张卑鄙的小丑脸,画不动明王时,画成一幅流氓无赖腔”,再到画龙盖寺大门上的《五趣生死图》,全都是从丑的题材中去挖掘艺术所需要的素材,也就是良秀说的“丑中的美”。这正与道德和秩序的代表者大公发生了冲突。虽然良秀曾奉命画出受大公赞赏的逼真的文殊像。但终究因趣味不同,良秀还是走上了丑中取美的道路,以死画完了“笔法惊人”、“触目惊心”、“出神入化”的《地狱变》。这充分说明了良秀这位大画师对事物的看法和捕捉与世人格格不入,矛盾也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