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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武威汉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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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早学习汉简牍隶书,是受苏州沙曼翁先生的影响。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沙先生的个人书法篆刻展在河南省博物馆展出,当时展出的作品很多,但不像今天书展的展厅布置及作品装饰都用心设计、极力包装而追求豪华,沙先生书法展用的基本上都是白色宣纸,作品未装裱,托了一下,用木条压在展壁上。那个展览给河南书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其拟汉简牍帛书的作品,可谓使人耳目一新,对于从小学书就被灌输学隶必学汉碑、而且写了多年汉碑的我来说,更有认识了一个隶书新天地的感觉。张海先生也是在那时受沙先生的影响,开始在隶书中融入汉简的写法,最终形成了自己风格的“草隶”。次年在河南省的书展中,我第一次亮相自己的汉简隶书,写了“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一副四尺对开对联(当时展览作品都不是很大)。沙曼翁先生看了,直摇头,说:“怎么可以这样写!”把我完全否定了。当时文艺创作的大思潮是思想解放,书法创作也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突破传承样式,追求个性化的表现。当时我接触汉简,觉得心胸豁然开朗,在书写中只求突破中规蹈矩的汉碑之后的,那副对联写得火爆霸悍,夸张了汉简“生猛”的一面,这是沙先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沙曼翁先生所书的汉简隶书,表现着自由挥写的用笔及自然顺势的结构,取汉简自然天趣而弱化其恣肆不羁的一面,将原生态的汉人简牍隶书“雅化”,这是基于沙先生对书法的深刻理解,是他高格脱俗的文人化的审美倾向所决定的。

后来,随着学隶书的进程,我的思想认识渐渐深入,开始接触汉简时的“狂热”冷了下来,慢慢选择了自己写隶的方法。汉碑隶书其实是汉隶中的精品,结构在平实古朴中有着机巧的变化,其书手应该是当时书法的佼佼者。而汉简的书手参差不齐,高下悬殊,学隶以汉碑入手的方法是正确的。但碑刻隶书由于刀刻斧凿的“二度创作”,再加上风化残破以及槌拓成帖过程中的变形,其点画字口模糊已如隔雾看花,古人用笔原貌被数千年的时光所屏蔽。而近百年人们才见到的汉人简牍帛书,这是两千年前先民的墨迹,隶书书写原貌毕陈无隐,而且不像碑刻隶书作为“庙堂文字”总有一种不苟言笑的庄严,简牍隶书同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照片,是自然本真的状态。但正由于简牍的平常性书写,自然会有许多不精到、从书法艺术角度去看不完美之处。于是,我写隶在结构基本保持汉碑平直、排叠的“单纯”中加入汉简牍书用笔波拂分展的自由,力求在用笔自然清爽中表现汉隶的淳古之意,而不像清道人那样,以故作颤抖行笔以求贴近汉碑隶书石刻的斑驳古貌。

我们这一代爱好书法的人是幸运的,而且更年轻的一代人比我们拥有更为丰富的历史资源和更为开阔的创作空间。三百年前出生的金农就没有今人的福气,金农没有见过汉简牍隶书,他能在临池实践中“冥悟”而暗合汉简牍隶书的用笔,确是很聪明的。由于见不到汉人书隶的原本,隋代的碑刻隶书已有明显“楷化”的痕迹,隋唐以后一直到明代,多用楷法、帖法来写隶,并且将隶书的用笔文人化、雅化。典型的是赵孟兆页 写隶,并非汉人书隶的用笔,而是如写楷书一样一笔笔写来,王铎书隶也是如此。后来的清人郑簠有所突破,贴近汉碑,但在将汉碑雅化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装饰性的笔意,不同于汉人书隶的方法。所以说金农能暗合古法很不容易,在那个时代的局限中,他能同邓石如书篆一样“绝去时俗,同符古初”(李兆洛语),诚属不易。

这里选了三幅我习书汉简隶书的作品作为附图。一幅是2006年临摹《武威仪礼简》的作品;另外两幅是拟汉简隶书的创作,节录《千字文》的一幅是1999年写的,写李清照词的一幅是2004年写的。传世汉简书法资料甚为丰富,其中有方正近《张迁碑》者,秀逸近《曹全碑》者,也有近章草者、近秦篆者,其风格有较为雅正者,也有较为肆野者等等。我所选临的是较为雅正的汉简,字字独立,排列整齐,如简牍书法中之“楷书”,但细心玩味其锋颖间的变化,可谓生动之极。我用沙曼翁的创作思想临习汉简,追其用笔生动鲜活而气息稍作雅化,临写时用较为粗糙的槽底纸,结构求平正中的变化,点画平行排叠间的舒展,用笔在简书的爽爽笔致中稍加含蓄。装裱成镜片时,逐行裁开,中间加颜色较浅一点的粗纤维皮纸作距,裱成后画心尺寸66cm×55cm,作品似一枚枚竹简联缀而成,颇有古意,但装饰又不觉得过分刻意。

如果说临书一幅重在形式精美与意味古雅,那么创作的两幅则要表现气势,使整幅作品透露出较浓的“创作气氛”。这两幅不同时期的创作作品都是用红星特净六尺对开幅式写成的,创作中注意到两点。一是用笔,汉简牍书是古人用硬毫笔写在硬质的竹木材料上的很小的字,如今要用长锋兼毫笔在生宣上写大幅作品,其用笔与原生态的汉简牍书自然不能一样,要充分表现“唯笔软则奇怪生焉”的变化之妙,充分利用生宣水墨湮化的效果,不可局限于原汉简牍书的模式。原简牍书字小,古人书写时一手执笔,一手执简,简笔迎合书之,主要靠运指书写即可。如今写大字,要指腕并运,腕肘合作,通身之力贯注腕底毫端,方可写出势态来,但要保持汉简书用笔自然与生机勃发的那种美。再一点就是结构及章法,三行书字距压迫使行气联锦,而行距拉开使行间有空透感,章法上纵横形成疏密对比,此也与原汉简书多数章法符合。字的结构及用笔的势态加入草意,草化的点画间加强了映带呼应关系,在形质的静态中增加了意味的动态,通过新的笔墨表现来传达古意。

其实,临摹与创作二者在临池中并非截然分开,而是相互渗透、相互支撑的,用当代艺术创作的意识来临摹古代书法,再以古代书法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而进行独立的书法创作,由我们来剪裁历史,融会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