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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八月 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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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八月,蕾去了两趟位于湖东路“水调歌头”里的“加洲阳光”酒吧,有人告诉她有一笔生意要谈。蕾算了算:假如这笔买卖能成,计划八月去柬埔寨的费用就没问题了。蕾刚办好护照,她想去那个地方没有特别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看吴哥窟,她被浅野忠信的一部电影吸引住了,在那部电影中,浅野扮演的战地摄影记者,经历了柬埔寨乃至越南,老挝的一段惊心动魄的生活。

蕾在“加洲阳光”三楼打了几局的台球。手气有点背,对她不算难的斯洛克打法没让她占到什么便宜。她有点怄气地喝完伏特加,暗自诅咒那个爽约的人。店里的人请她晚上来,“我们有福州最好的DJ,菲律宾人,棒极了!”蕾撇撇嘴,她对音乐无所谓,虽然她会哼张清芳的那首《加洲阳光》:“……谁说幻灭使人成长,谁说长大就不怕忧伤……”那也是私底下――在厨房和浴室――顺口哼哼。这些词,挺嫩的,蒙蒙怨妇去。

整个八月没什么像样的消息,北京郊外居然下起五元钱币大的雪;济南水灾中的悲壮的故事还在传;一位文化人在电视上批评虐待八旬老人的一家人,反而被要求要“道歉”;还有一嘴坏牙的杜哥,还在找种种借口拖延治疗,考验着那几颗坏牙与神经的搏斗谁输谁赢。蕾有几次上天台找杜哥,他躲在那儿看帕慕克的《雪》,他说真是又老又烂玩完了。一天看不了几页就眼花心跳,“如果是以前,我可以整段整段地读下来,‘文学作品中的政治,就像音乐会中响起的枪声一样粗野,却也是我们不能不予以重视的东西……’”蕾打断了杜哥,“杜哥,陪我去‘加洲阳光’走一趟,上回那家伙闪了,这回又换了一位,不错的单。成了,我去柬埔寨,你去土耳其。”

“水调歌头”里全是一栋栋别墅式的建筑物,杜哥几乎都去过,“加洲阳光”也不例外。这些经营者很有钱,好像这里都不是他们的主业,弄个舒适的场所玩玩,只是此刻要杜哥自书中移开,跑到“加洲阳光”去喝洋酒会生意人,有点让他感到意外。“音乐?那得等我有了心情。”蕾叫了起来:“少来啦!还不知道你喜欢《加洲旅馆》那几个词,‘夏日的香汗淋漓……有些舞为了回忆!而有些舞为了忘却!’太小资了。去不去嘛!”

蕾独自来到加洲阳光,行前她恶作剧了一下:把帕慕克译成中文的六本书全找出来摆在天台上,看着杜哥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语带刻薄地说:“有本事你也写一本啦!没牙伯!”

整个八月多么需要有一支突然流行起来的歌,像以前的任贤齐、阿杜、刀郎和杨坤那样突然红遍大街小巷;像一种“爱情病”一样传染了无所适从而又蝇营狗苟的人们,让他们如热铁皮屋顶上的猫,热得跳脚了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叫起春来”,呼唤着伴侣,“我刚刚醒在一个没有你的异乡……你会发现我已经变得不一样,到时候生命中不再有你,心中洒满加洲的阳光。”

整个八月杜哥一直在琢磨《雪》的怪异的编排,正文中有两个标题,一个是大号字如“我们的城市是安宁的地方”,一个小号字如“远方的街道”,但目录上只出现小号字的标题。整个八月杜哥知道他看不完这本书了。他什么都做不完。他只能每天用清水泡泡牙齿减痛。他开始有点迷糊:蕾第二次去过加洲阳光后一声不吭就去了柬埔寨。她怎么啦?她碰到什么事啦?

杜哥忧伤而又疑惑地搬离了天台,慢慢地走下一节节的台阶,似乎迈入了那“远方的街道”,融入不见了在“雪的沉寂”里。

独自坐在“加洲阳光”里又没等到人的蕾,知道杜哥爱玩这种文字游戏,他总是读不完任何一本书,已经在想象在书的某些章节里甚至只是标题下像一个角色似的演绎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无始无终,虚无缥缈,是那么隐秘地不去兑现承诺。

但是蕾感到少有的感伤。她感到灵魂被酒精拉起去尽情狂欢后的疼痛。她发现自己虚弱得似乎需要保护,但她下意识地做出拒绝的手势。“是什么使我有来到这的借口?而它好得令人吃惊!”她决定跑向门口,“我必须找到来时的路,回到我过去的地方。”“店里的人说你再找个时间晚上来,我们的DJ是一流的。”“放宽心,我们只是照常接待,你想什么时候结账都可以。”蕾转过身来,笑得很妖娆:我知道你下一句是什么,“但你永远无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