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飞游木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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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浙江转了一大圈后，我们走进了江苏。

在一个细雨飘飞的日子，我们来到了小镇木椟。在雨中游览江南小镇，是最惬意的。潆潆细雨，湿滑的石板小路，让人不能不生发些许思古之幽情。

虽然说，自古以来，北方长时间是中国政治经济的中心，虽然南北朝时已有中心南迁的情况，但是南方真正兴盛起来，还应说是在南宋时期。当时南宋小朝廷带着大量的北方文化人与匠人南迁，并且在偏安一隅中，得到一个时期的喘息与安定。于是南方渐渐发达起来。从此以后，深厚的文化便在南方沉淀下来，“江南才子”大量出现。

当然，南方原来也有着十分精细的文化。许多有名的地方，都有久远的历史渊源，小镇木椟就是其中之一。

木椟位于苏州城西10公里处，迄今已有2500年历史：春秋时期的吴越之战，因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和美女西施的献身，而被中国人熟知。如果说浙江的乌镇当年就是吴疆越界屯兵之处的话，那么木椟就离吴王夫差宠幸西施的姑苏很近了。夫差为取悦西施，曾在木椟界内的灵岩山顶建馆娃宫，并增筑姑苏台。据说，越王勾践为迷惑吴王，送给夫差大量建筑所用木材，“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木材源源而至，堵塞了山下的河流，“积木塞渎”，从而“木椟”得其名。而后，在三国时期，木椟已然是东吴重镇：明代更加发达。清朝中叶，由于这里陆路交通方便，河流汉港密布，遂成为吴中繁华的商埠

细雨中，我们走进了木椟，来到了香溪河畔：香溪傍着山塘街――一条被历史的烟雨浸透了的小街。不要小看这条街，它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看着眼前的这条小河，历史风云刹那间凝缩于此：这条河曾经承载着西施姑娘的脂粉与体香，也承载着她对故国的深切思念，不知有多少泪水曾经洒落进这条小河：虽然欧洲古典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一个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那是从纯哲学的角度讲的，他是说水已不是那些水了，刚才你进入的那条河的河水已经流走了。但是从文学的角度来看，香溪还是那条香溪，它见证了吴越纷争时代的各种风云，见识过最美丽的姑娘的辛酸与胆识。

顺着香溪再向前走，看到了一座古桥。所谓“小桥・流水・人家”，没有桥就失去了一方面的风景。再者说，有水必有桥，当年建桥，也不完全是为了增加景致，主要还是方便生活，只不过在建桥过程中加进了既科学又美观的元素罢了―在当地人看来，功能是主要的，在外地游客看来，风景是主要的――当地人也许是司空见惯了，而恰恰是容易被当地人忽视的桥，却成了外地人眼中最美的景致。

这座桥名叫“王家桥”，因坐落于木椟镇山塘街王家村而得名。王家桥也称“永安桥”，建于明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由乡人傅潮所建，为单孔花岗岩石桥。由于桥与水相生相伴，便总能带来令人愉悦的风景：桥头有一大石，上刻：“正少牧有诗咏之：永安桥上祝长安，人自扬镳各往还；折柳应歌三叠曲，烟波浩渺忆乡关。”这诗也可说是赞桥的功能，也可说是寄托了诗人幽幽的伤感情怀――君不见在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是“伤别离”，就是折柳送别吗?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而且此一去不知还能不能相见，尤其在古代交通很不发达的情况下。

永安桥两侧完全被绿藤所覆盖。远远看去，一挂挂绿藤就像是桥的护栏。再加上两岸依依的树木，下面悠悠的绿水，整个画面一片绿色，而且是雨中的绿色，色彩浓淡相宜，湿湿的，滑滑的，润润的。走近小桥，看到建桥所用的花岗岩由于年深日久边缘都已磨成了圆角――几百年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践踏其上，不知它刻下了多少普通百姓与历史名人的脚印。说话间，只见对面上来一位妇女，手提袋子，擎着伞走过这古桥。于是感觉，几百年来，这桥仍然是有生命的!

正在此时，当地的主管部门听说来了采访的记者，便派来了导游，领着我们来到木椟人最引以为豪的虹饮山房。虹饮山房就坐落在山塘街上。进了大门洞，我们收起了雨伞，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度非凡的大庭院。

虹饮山房原是乾隆年间木椟文人徐上元的私家花园，由秀野园和小隐园两处明代园林组成，风景秀美。虹饮山房地近虹桥，又因徐士元嗜酒，酒量极大，号称“虹饮”，故以此为园名，以博主人一乐也：徐士元在园中为父母建一戏台，请戏班子在戏台上为父母唱戏，让父母颐养人年。这个戏台，现就在我们的面前，上书三个大字：“春晖楼”，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一意。据说乾隆皇帝曾六次在此弃舟登岸，游园看戏，难怪现在的虹饮山房的建筑颇有皇家气象。大大的庭院，建筑齐整，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皇家威严，但又不似皇宫，没有皇宫的那种豪华匠气。当年乾隆时代的重臣刘墉、纪晓岚、和砷等都曾在此下榻。特别是刘墉，与主人徐士元私交甚好，曾两次来此与主人畅饮。

虹饮山房庭院正对面中轴线上有两座大建筑，前为舞彩堂，后为春晖楼。舞彩堂内悬有一匾，上书“程子四箴”，即为刘墉所题。所谓“四箴”，即南宋著名理学家程颐和程颢的四条箴言，据说是乾隆让刘墉题写后赠予徐士元的：而春晖楼向外突出的部分即为占戏台，戏台上下场门有对联曰：“你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他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想当年，戏曲刚刚出现，由人扮演他人的现象还被视为稀罕，故有此联：现代到处都是“我亦非我”、“他装谁像谁”的影视剧、话剧和各种戏曲等，对此司空见惯的现代人早就悟不出这样的对联了：现在不光是剧里人在表演，便是生活上我们不是也经常看到不施粉墨的表演吗?春晖楼戏台两侧柱上还有一联：“长生殿上桃花扇底缓歌曼舞凝丝竹；单刀会日击鼓骂时动魄惊心半死生。”这副对联就没有上面的那副哲理深了，只有些娱乐升平的味道，比较新鲜的是，它是由多出戏名所组合而成的，也算作是一巧联。

虹饮山房的最大看点在秀野园。秀野园已被辟为木椟圣旨珍藏馆：这里展示着明代及清代从顺治到宣统10位皇帝的20道圣旨的真迹：圣旨体现了帝王的意志，是历代皇帝用来命令的文书及或分封或赐爵的诰命或敕命。其中，诰命是颁给一至五品官员的，敕命是颁给五品以下官员的；诰命用五色绢，敕命用白色素绢。清代圣旨由于用汉满两种文字，所以圣旨比较长。汉文从右至左书写，满文从左至右书写，正中间落皇帝御印。虽然由于年头久远，绢色已不那么鲜明，但墨写的文字依然清晰，大红印章依然夺目。这样的展示表现出木椟人的精明。平常人一般很难看到圣旨的本来面貌，在这里却可以看到真本，难得呀难得!

科举制度馆里有一些特殊的展示，即乡试、会试、廷试的试卷，甚至还有作弊的夹带。这夹带用丝织成，面积只有4．5×3．6厘米，却书写了近三万字。每字大小还不到“蝇头小楷”的一半，可见当初作弊者为了作弊所下的工夫。既有这样的工夫，还不如用心作一下学问，省得“遗臭”至今，让我们看到个别先人的下作。原来，这考场作弊不光是现代人的发明，有些不地道的祖先早就有此“猫腻”了。难怪现在

高考无论怎样严格，也杜绝不了作弊现象的发生，无论处罚多么严厉，还是有人心存侥幸，铤而走险、如果那些想到夹带丝帛小抄人考场的先人，知道了他的身后竟然有子孙用手机勺“作弊笔”等“现代作弊工具”作弊的话，不知他们做何感想：更不知“夹带”这么“私密”的东西是怎样存留下来的，真得要感谢当年收集这种东西的人的良苦用心了。

下一站是严家花园：严家花园也坐落在山塘古街上。严家花园也叫“羡园”，从我们一进入木椟，走到山塘街看到香溪河时，就看到了那座很引人注目的严家花园了。

严家花园是木椟镇上艺术造诣最高的园林：数百年内几次换主人：先是乾隆年间的文人雅士沈德潜安居于此；然后是道光年间诗人钱端溪购得此园，取名“端同”；再后来，到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木椟首富严国馨(即死后后继任“总统”严家淦的祖父)人住其内：严国馨之母朱太夫人改同名为“羡园”，寓仰慕前贤之意；严同馨便自号“羡园主人”几次易手，主人都会对园子精心改造。到了严国馨时，更是起用当时的香山帮建筑大师姚承祖领衔重新修葺，使花园内形成春夏秋冬四季园。春园以玉兰点题，可以想见玉兰花开时那种幽然清香，香气浸入书，陡然增添雅趣；夏园则以荷花入题，看着满池浮香飘动，别有一番夏日之凉爽；秋园则是满园丹桂馥郁芬芳，连山塘街上恐怕都要染得香气了；冬园更有梅花的暗香浮动，如果再下场雪，立雪红梅在严科里定会搏人一灿。四季园里四季都有怡人的香气，主人也算是享受得很了。四季园各有特色不说，相互间都有曲廊连接，真是曲折百转，曲径通幽。有亭榭楼阁，有草木山石。其中有一太湖石，形似美女，亭亭玉立，让人产生“中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庄重感。 不过，景致再好，也不过是一座花园而已：是花园就免不了匠气，就缺少厂生动，而且它都是随着主人的心绪而建、而布置的：也许主人别具匠心，外人看了也会心旷神怡，但是终不如野景来得自然朴拙，更让人能够产生一种豪气。写到此，突然想起《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那町是驰名中外的名园了――虽然它只是虚构的：里面住着那么多贵族粉黛，过着不愁吃喝却有忧有虑的生活，真正快乐的人又有几个?就一个桀骜不驯的丫鬟晴雯最终还被赶出了大观园。那些优雅的小姐们也就只能写下“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这样孤芳自赏的诗句来罢了。优雅的环境里产生不出陆游、辛弃疾、坡那样的诗人：“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坡)这是何等样的气魄!想到这里，竟然对眼前这些小巧秀美的景致丧失了兴趣，觉得它们会束缚人的思维，使人沉缅于此，难有大的作为：

木椟还有一处不可不去的地方，就是“榜眼府地”：过去廷试之后，会产生进上及第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甲前三名。这里的榜眼府地原是晚清榜眼冯桂芬的宅邸。比起虹饮山房，比起严家花园，这里的建筑与布置似乎更“中规中矩”一些。它主要以砖雕、石雕、木雕为建筑特色，尤以石雕《姑苏繁华图》为镇宅之宝，其房间――前堂、中堂、卧室、书房、花同等沿着中轴线一字排开，没有太多的特色：但是这里有一件东西让我看着有新鲜感，那就是坐卧在房顶上的石雕，不大的人物，可是雕得极精细，人物造型优美，表情生动。

最后我们要看木椟的廊桥：廊桥离榜眼府地不算太近，，走了一程，结果看到的廊桥很令我失望：也许是因为在浙江转了一大圈，看到的廊桥太多，而且那些廊桥都是上乘之作，各具特色，各具形态，都十分优美，这座廊桥却十分简陋，不过是用最一般的木条钉起来的横跨两房之间的、有顶的小桥而已-时光已是正午，我们即告别导游，离开厂木椟小镇。

小镇名气大，小镇古物多，小镇历史长，小镇景致美虽然最后看了廊桥似吃了一颗苦花生，但是总的感觉还是不错――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