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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文脉 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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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顺四境不与外省接壤,远古时期就有人类在这方山多林木、土宜五谷的大地上活动。聚族而居的先民们,在历史的进程中体验苦乐,郁积感受,善造奇境,善讲故事,创造过大量“备人鬼之态,兼真幻之长”解释人类的起源、演绎历史事件的本土文化,从“好巫鬼,多禁忌,畲山为田,无蚕桑,颇尚学问,少威仪,多怯懦,寡蓄产,较诸郡为贫”的记载里,不难证明,由于缺少文字记载,先民们这些“精魅亦通世故,神魔皆有人情,聊托物以幻化,寄至情以奇想”的文化事象,大都被历史的长河湮没了,目前所能看到的多半是明、清两代的历史遗存。

移民集散的平台

明代以前“西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的贵州,由于东依湘、南属桂、北隶川、西靠滇的土司政权,各打各的小算盘,仿佛就是华夏文明的一个“局外人”。当黄河流域、江淮大地上演一幕幕政治角逐,军事争雄的大戏时,僻处西南腹地的黔中,因远离改朝换代、龙争虎斗的主战场,依然在大山深处做自己“汉与夜郎孰大”的好梦。而在中原王朝看来,既无盐铁之富,又无舟楫之利的黔中,不过是一方有也不多,无也不少的土地,只要别找茬闹事危及我的江山,那你们就只管去互争雄长好了——“黔为边徼,三代前未入版图。逮汉始设郡县,初有人治,而书缺有,间传者寥寥。五胡之乱,沦为蛮族,唐宋仅有空名,羁糜而已。元设宣慰司,尚无流官”。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随着明朝对盘踞云南的元残余用兵,黔中“北进巴蜀,东出荆湘,西控滇诏,南扼两广,若一处梗塞,必使全局糜烂”的战略地位凸显出来了。“霭翠辈若不尽服,虽有云南亦不能守。”为了西南的安定,朱元璋对时叛时服、依违两可的贵州土司,不再沿袭宋、元时期松散型的抚绥羁縻,而是“重兵镇黔疆”。大量驻军势必带来筹运粮饷等问题。朱元璋先将二十多万披坚执锐的南征将士,编入“有事征战,无事耕种,暇则讲武”的“军户”,使其子孙相继留在贵州屯垦戍边,以保证朝廷的兵员无缺,军食足备。为改变官多民少,军索民财,土民铤而走险,啸聚山林,以致“征南之师数出,兵疲于久戍,民困于远输”的局面,又以严刑峻罚“调北填南”,从江浙苏皖等地将大批农民、工匠和犯官家属迁徙来黔编为“民户”,开发地旷人稀的贵州。

贵州是古代南方四大民系的迁徙地,“西南冲剧,夷汉襟喉,滇黔要区,边鄙都会”的黔中,更是一个移民集散的平台。朱元璋经营贵州是为了绥靖边疆,巩固自家的天下,但其文化引领与经济开发,却推动了这方古老的土地步入了经济、文化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几十万深受“周礼、秦制、儒学、法术”熏陶的江淮儿女,或因从军,或因谪发,或因游幕,或因经商来到黔中后,像一颗颗生命力极强的种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土壤,在这片土地上迅速成长,促进了中原文明与夜郎文化的交流融合。一个健康发展的社会,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同样注重发展文化教育。朱元璋在“以大兵屯聚,荡除乌撒、关岭诸蛮。戮其酋长,使之畏威”的同时,也同样十分关注黔中的文化教育。这从他对征南大将军傅友德“既有土有民,必设置府、县以治之”,对普定侯陈垣“乡里凡三五十家,皆可置一社学”,对将从南京返回安顺的普定土府酋长者额“今尔既还,当谕诸酋长,凡有子弟,皆令入国学(国子监)受业,使之知君臣父子之道,礼乐教化之事,他日学成回归,可以变土俗同于中国,岂不美哉”等圣旨上谕里可见一斑。

以文化成黔中雄郡

明初对僻处遐荒、新近来归的贵州,采取“当以静治之,苟非扰之,所有田亩契税,随其收入,不必复以定额征其贡赋”的政策,乡民们可以不受打扰地发展生产,黔中迎来了“循良继轨,粲然可观”的发展时期。从洪武十四年十二月(1381)吴复在“山川扼塞,屹为边垒”的阿达卜寨建普定卫城之日起,由于各级官吏推行朱元璋“移风善俗,礼义为本,敷训导民,教化为先”的国策,大置学官,广建文庙,遍设书院,鼓励私塾,倡办民间义学,选送土司子弟到国子监就读等,造就了贵州文化教育史上第一个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安顺也从“民皆夷獠,风气不类中州”的黑羊大箐,崛起为“役服贡赋一循法度,衣冠言词渐同中华”的黔中雄郡。

科举制度下,考取秀才、举人,中进士,点翰林,其数量的多少无疑是评判一个地区教育和文化成果的重要标准。“犹存古风,渐洗蛮陋,尚儒崇信,务本兴业,士以诗书为业,贫而不废弦歌;商多外省寄居,富而各安礼法”的黔中,从景清在正统六年(1441)考取举人,赵侃在天顺七年(1463)考取进士,到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王朝颁诏“废科举、兴学校”的几百年里,可以说是“人才日盛,科不乏人”,仅就传为美谈的一门数进士,叔侄几翰林而言,就有梅月、梅惟和父子在明嘉靖年间金榜题名,另有三位子孙科名入仕的梅家;一门四进士(潘时、潘瑞、潘鎏、潘淳)的潘家;平坝白云的陈家(陈法、陈澄、陈庆升、陈若畴)洋溢书香墨韵文化大家庭。为了通过读书做官来改变自己和族人命运,先民们除在俯瞰城内万家灯火的东门坡顶,建起了与大十字的鼎甲楼遥相对望的文昌宫外,又不惜工本地在黉桥坝,建起了“不独为黔省各府、州、厅、县之冠,就是与北京的国子监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安顺府文庙。当时面积不过是对城三里三,人口也不超过两万的安顺如此,周边县城与广大的农村对教育的投入,也不甘人后,这从时任贵州巡抚郭子章在写给朝廷的奏章“经行虽僻,无处不闻读书声”,可见当时黔中乡民的重视教育与文风之盛。

多元文化和谐共生

“征南”、“填南”的江淮移民与世居兄弟民族,在冲突与融合中也反映到他们的文艺活动中来。就广大群众自娱自乐的民间文化而言,黔中有许多文化活动一出山门,就成为专家学者啧啧称赞的精品。

乡民为了祈福纳吉,就给古代行像浴佛的迎神赛会,赋予英雄崇拜的内涵,将其演变矜才斗巧的“抬汪公巡游”,获全国民间艺术“山花奖”金奖;为祈求新年风调雨顺,逢凶化吉而“岁首则迎山魈,逐村屯以演傩,男子妆如社火,击鼓以唱神歌”的耍龙扫寨;对白通俗易懂,调子朴实欢快,“男执扇,女执帕,边舞边唱,杂以二胡月琴伴奏,词极俚俗,然甚得乡民欢迎”的玩花灯;演员头戴面具,上插雉翎,腰系战裙,手执木制刀矛,声腔高亢地演唱《三国》、《水浒》、《杨家将》之类忠君报国的故事片断,旨在寓兵于乐,强身健体,不忘武事的跳地戏(俗称跳神);见子打子,随口就来,想象丰富,夸张大胆,比喻贴切地即兴抒感,陈述喜怒哀乐,表达相互爱慕,寻觅体己知音的山歌等,都先后入选了贵州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诗言情、词写意、联对妙境、曲诉悲欢……随着黔中与山外世界的交往日益频繁,无论是外省宦游的何景明、徐霞客、林则徐、汪炳璈等名臣显宦,还是土生土长的赵湍、陈法、杨文澜、郭石农等诗文大家,都为这方其山崇峦叠嶂、岗岭重沓,其路鸟道羊肠、迂回盘曲,其民蜂屯蚁聚、夷汉杂处,其俗恩怨分明、尚武强悍,其官军政合一、土流并设的土地,写下许多形象鲜活、意境优美、余音绕梁的诗文联赋。

随着封闭的山门被军事的强力推开,人口结构与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极富地域特色的民族文化也得到迅速发展。尽管在明代以后的人口流动中,挟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优势的汉族涌入黔中后,大分散、小集中地像“许多被装进一条麻袋里的马铃薯一样”生活在黔中的苗族、布依族、仡佬族等兄弟民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汉化”,但传统是根,根扎在日常生活的深处。每个民族无论大小,都有自己的生活传统和文化基因,穿戴不同,语言各异,丧葬习俗、生活理念也不尽相同,但在这方水小山重的土地上,却形成了一个个大事相帮,小事不扰的单元,他们彼此尊重,和谐相处,相互影响,相互借鉴,取长补短地为推动这方土地的社会进步、经济繁荣、文化昌盛都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致使黔中文化群星闪耀,被授予“全国十大民间工艺美术家”称号的洪福远;漂洋过海到北美西欧去献艺,被碧眼金发的老外称为“不可理喻的魔手”的苗族妇女杨金秀、王月圆的蜡染;杨正洪、黎洪秀民族风情浓郁的《贵州傩艺术系列》的木雕……真可谓“春满桃园万树花,绯容绝胜武陵霞。游人歌舞知多少,金谷风流未足夸” 。(作者系安顺市西秀区文联原副主席 责任编辑/张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