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江小调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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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0年7月，我刚从镇宁民族师范毕业，因为毕业后不分配工作，我一直郁闷在家，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一天，朋友相邀到北盘江畔散心。

腊月的日子里，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气氛，阴沉的天空感染了我内心的那一份沉闷和无奈。跟着朋友，我走向了通往深山的小路。

走在坎坷的山问小路上，心中一片茫然。两旁高山上的枯草，摇曳着它们发黄的身躯，一片狰狞的石头卧在草丛中，猛一看去，煞似可怕!一阵山风吹来“呼呼”作响，偶尔还从草丛中传来几声孤鸟的哀鸣，倍增大山的几分凄凉。我慢慢地解开束缚在内心的枷锁，观望着这一座座陌生而又熟悉的高山。心中顷刻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伤悲和难言的苦涩。

我们一路上，翻过了几座大山，终于在深山中发现了小山村——纯朴村。虽然是极熟悉的地名，但是真正的，我才是第二次到达。第一次是在五岁的时候，现在在记忆中已经十分模糊了。

那是一个秀气的小山村，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山腰上；前面是几株四季常青的树木和一片平整的庄稼地，虽然是寒冷的腊月，但豌豆、麦苗、油菜都长得十分茂盛，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山村的对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再往前仍然是山，这里有着一片清幽的田园韵味。

当我们走进小村庄，那份恬静的气氛，让我不禁自失起来。高大的竹子给人一种昂然挺拔的感觉。纯朴的村民，热情地用古老的方式接待着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在喧哗中，我们吃过了晚饭。我心中异常的无聊，默默地注视着远处的高山，想以此来冲淡心中的惆怅。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晚上，大家围坐在火塘边谈论一些无聊的话题，我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在那种境地，我想说的一切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是观望着这些善良的村民。他们都在谈论一些田里的庄稼、家里的孩子，没有引起我共鸣的东西，心中渐渐产生一种无言的伤痛。我并不是说他们与我的生活相差太远，而是因为我的心在那段时间中，无法淡忘生活中的一些伤悲的往事和生活的无奈。渐渐地，山风呼呼地大叫，肆虐地吞噬一片残夜，夹杂着点点忽忽的犬吠。我走出门，离开了屋里的喧哗，一个人默默地眺望远方，远方是一片漆黑，细细辨认时，只是模模糊糊地找到远处群山的轮廓，偶尔又闪过一两点亮光。那是什么亮光?像是星星?又像是人家的灯光?在苍穹的宇宙之间透出昏黄的光斑。最后，连我也模糊了，分不清它到底是什么。慢慢地，我沉静在这一片异地的伤景中，感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有点儿情不自禁地想哭出来的冲动。突然，一阵山风吹来，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用此来温暖我当时伤悲的心海。

“吱一呀——”“铛——铛——”……一串串单调的曲调在黑夜中奏响，那乐器的试音声轻轻地撞击着我的心房。渐渐地，我的心也随着平静下来。走进小屋，屋里一片寂静。火塘里的火光也消退下去，火炭发出的红光映红了大家的脸，大家都虔诚、静静地聆听，一副副肃穆的神情。火塘的一边坐着四个人，他们正在摆弄着一些乐器。我曾见过散发出金属光泽的乐器，此刻，我认为它太浮华了；我也曾见过细心装饰过的乐器，此刻，我认为它太虚荣了。这些乐器都透出汗水浸透的痕迹，乌黑的乐器隐约透出一些木质的本色，我有些怀疑它能奏出刚才那些优美的乐曲了。

正式的曲调在我进来以后豁然奏响。这时，我可以仔细的观看这些古朴的器具了：一把月琴，它是用三根钢丝琴弦制成，用手轻拔，则发出铿锵之声，手指拨动之间，释放出琴弦的全部力量，似有千军万马齐头并进，有力地撞击你的心房；一支箫筒，发出深沉之声，让你仿佛走进了一个圆月的静夜虔诚地膜拜苍天，又似乎是一根线把你心中的感情一一串拢，给人一种凝重而肃穆的感觉；一把二胡，发出宽广的音色，激起生活中尘封的往事，又让往事散落于地，充满无限的思索，全身放松归于一种平静；一片树叶，吹出尖锐之声，不!那是无边的田野，又好似无际的森林，鸟儿在歌唱，花儿在开放，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而来，心中早已无所挂牵，在柔柔的阳光照耀下，天地祥和，心中骤然充满着无限的希望。几种声音融合在一起，组成了盘江小调。慢慢地，我的心也渐渐沉浸在平静的黑夜之中。夜深了，我还在聆听，聆听一种心的感受，聆听一种新的体验。盘江小调激起了我无限生活的勇气。才想起，一切事物都在时光的河流里，流向过去，又流向未来。一切事物都会经历时光的磨砺，但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我坚定地对自己说。

第二天，喧闹的鸟语呼醒了沉睡的我。平视对面的高山，它们隐约躲在一层薄雾中，好像一位害羞的少女。一会儿，鸡鸣声、牛叫声……组成了一首优美的村庄小合唱。后来，雾渐渐散了，东边冉冉地升起一轮红红的太阳，换来一片清晰的天地。

吃过早饭，我就离开了小山村。但是，我一直迷恋着盘江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