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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我在樱花树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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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武汉大学,樱花盛开,校园里到处是络绎不绝的赏花人。谁也未曾留意到,珞伽山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红色格子长裙的女孩子在神色忧伤地独自徘徊。她坐到了一棵樱花树下,失神望着那片美丽的东湖。像是苦苦地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不时地看看手腕上的表。

然而,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她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她将手中的那封信投入绿色的邮箱里,又落寞地回到了那棵樱花树下。天空,不知从何时起,飘起了雨丝,这早春的雨不由让人觉得一丝惆怅和忧伤。赏花的人都纷纷离去了,只留下她一人抱着双膝坐在那里,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

回宿舍时,独自走在楼道里微弱的灯光下,舍友们都已经睡下了。偶尔,传出一两声咳嗽或是梦呓,这声音在她听来是那么亲切。那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姐妹,曾给她无数欢乐的记忆。她借着路灯的灯光,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抽屉,拧开了那个几天前就准备好的药瓶,几乎是没带任何犹豫地大把吞了下去。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她换了套最漂亮的衣服,然后,和衣躺到了床上。她睡得安静极了,合上眼睛的睫毛分外地长,圆润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清晨的女大学生宿舍里一片忙乱的景象,排队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再急匆匆地拿起水瓶去开水房打开水,去食堂买早餐。而她依旧在那个挂着素花布帘的小床上沉睡着,睡在她上铺的女孩见她还不起床,就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就用手推了推她,还是不见她醒来。这时舍友们一起围了上来,她们发现了她床头那个空了的药瓶――安眠药。顿时,刺耳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响起,所有的人都慌作了一团。

去教室的路上,我被同班那个脸色煞白的女生拦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阳光下,我的心如同坠入了深渊,身体一瞬间像陷入了冰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背下楼的,我感觉到背上的她还是温热的,她的发丝垂到了我的脸上,春风般温柔,我甚至还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从学校到医院短短的车程,我感到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断告诉自己:她不会死,她一定会醒来。

急诊室外,同学们纷纷议论着她自杀的原因,只有我始终缄默着,急切地看着急诊室那扇白色的门。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父母也到了,两位老人哭得抱成了一团。他们不明白,前几天还在电话里跟他们撒娇的女儿,为何会轻生。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大家立刻围了上去,年长的医师摘下了口罩,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眼前的一切都令人眩晕,我努力扶着墙才不让自己倒下去。站在人群里,我竟不敢再看她一眼。她单薄的身体被盖上了白布,很快就被护士推走了。走廊里,回荡着她父母双亲绝望的号啕,还有舍友们低低的抽泣声。

那一刻,我真的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带着刻骨铭心的悔愧和心痛。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私,如果我同意为她在医院做人流的手术单上签字,那么她又何至于去另一个世界。

一个星期之前,她把我约到了东湖边上,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已让我猜到了几分。终于,她面带羞愧地告诉我,自己怀孕了,可是却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她既不敢让同学知道,更不敢告诉父母,在她心目中,我既是同乡,又是学长,出了这样的事,她只能来找我。

可是,她的请求被我拒绝了。我怕这件事影响到自己在学校的声誉,更不想让我女友知道。她是流着泪走的,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我很想叫住她,可还是忍住了。

就在前一天,我在课堂上还看见她,一个人无助地坐在角落里,用笔不停地在纸上乱画着什么。下课时,她往我的课本里夹了张纸条,再次约我在老地方见面,而我,最终还是爽约了。

那封她在生命最后时刻寄出的信,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娟秀的笔迹端正地写着她的名字。我颤抖着拆开,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了浅蓝色的信笺上。信的最后,是她摘录的两篇散文,一篇是《在红地毯的那一端等你》,另一篇是《平淡的朋友最长久》。我几乎是哽咽着读完,然后发疯一样地跑到了樱花树下,泪流满面。

夜阑人静的校园里,樱花树下落英缤纷,空无一人,只有若有若无的香味和鸟儿的低鸣。我坐在栏杆上点一支烟,雨后的空气凉爽湿润,我望着那片平静的东湖,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再过几天,武大的樱花就要谢了,而她短暂又美好的青春也随着这灿烂的樱花一起凋落了。我乞求,远在天国的美丽女孩可以原谅我的自私,听到我深深的忏悔!

终于写完了,可我的心却不能平静,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的他是我现在的男友,他为那个女孩子保守了十二年的秘密,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她自杀的缘由。我同样为那个女孩子感到深深的惋惜,如果当初她懂得保护自己,或者求助于其他的一些医疗机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我也想告诫在所有如花岁月里的女孩儿,请一定好好珍惜自己,因为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