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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越生死的界线来过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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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住着大房子,习惯了。每天楼上楼下跑,在露台上还养了一堆花。以前看过一份报,说现代的人喜欢把问题复杂化,就连住的房子也喜欢1加1不嫌麻烦。

我想起几年前找房子,惟一的想法是非复式不谈。是啊,那时想法绝对天真浪漫。是想结婚,和他一起。一人住一层,在木楼梯上吊个花篮,不在彼此眼前晃的时候,可以丢几句情话在里面。

他叫林。一个穿棉质衬衣,短头发的干净男人。

林搞音乐,喜拉大提琴。我常说,我也去学大提琴,有一天和他在家宴请亲朋,来个大提琴合奏。他说:你?朝华,个子那么矮,抱着大提琴恐怕不是你抱琴而是琴抱你。

我当时动了气,对他尖叫:你嫌弃我?

他便将我温柔地揽在怀中,轻轻地吻我。他说:怎么会?你是我的惟一,这辈子的惟一。

那一刻,我们仿佛远离尘世,只在我们的世界里呼吸。

不知何时起,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污浊不堪的湖泊里吞吐喘息。我常常一个人静坐在室内,听着音乐会默默流泪。翻开电话簿,在深夜总找不见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

一个叫小鱼的女孩子在网上问我:要介绍男朋友给你吗?

我说:我现在没有心情去谈感情。她说:你这样不行。你需要重新恋爱。如果不恋爱,其实也可,新鲜刺激的东西遍地皆是,只要你想就会有。

也许,她以为我在寂寞的夜晚会被折磨得野火焚身。事实上,我的永远是跟着爱走的,如果失去了爱情,我可以做到没有任何欲望。

当一颗心变成冰时,如果只是为了泄欲,那不叫一个健康正常的女人,而是很低等的动物。我这想法,该进古墓了,我也知会被周围人取笑。所以,我很少说。独来独往,静默得像一株风都吹不动的盆景。

我当然没有想到这个复式结构的大房子,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墓穴。灰尘、荒草,只有我一个人进进出出,很少打扫,也绝对不请任何人来访。

在林消失之后,我的眼睛里只有肆意的伤悲无限蔓延。

我说过的,这辈子绝对不会先弃他而去,除非他先弃我。他竟然丢下我,独自快活去了。

我很少进厨房给自己煮菜吃,每天吃快餐,随便打发肚子。吃快餐的时候不会寂寞,总是热闹的小店,匆忙地吃上一顿餐,有时吃完连吃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新买了CD机。什么都可没有,但不能没有音乐。每个漫长的夜晚,如今只有一首又一首遥远的乐曲与我共度。

却不能听大提琴,会听爵土乐,听摇滚、听钢琴曲,总之,是为了在别的乐曲里寻找到一种更能令我振奋的感觉,去覆盖林的大提琴在我心内留下的伤痛的烙印。

看着村上春树的《东京奇谭记》,屋内环绕着英格玛神秘鬼魅的乐曲,林的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周身环绕。于是,我看书到一半就会泪流满面。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情形。

那年在拉萨,我一个人背包去旅行,在八朗学旅馆的招贴栏里看见一页小纸条,上面是清秀的钢笔字:征一名去阿里的旅伴,去寻找前生。

也许,就是纸条上最后几个字将我打动。

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生,以及来世的轮回。

给他的手机上发短信:我也想找到前生。

就这样,见到他。5分钟后,他从八朗学的旅馆里跑出来,站在我面前。一身蓝色运动衣,爬山鞋,将墨镜取下,我看见一双似曾相识,干净明朗的眼睛。有人说,眼睛是一个人的灵魂,灵魂的相互吸引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

我们都只是望对方一眼,就认定了对方。一切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

阿里,就像是神秘的前生。藏族小孩黑红的脸庞,纯洁的笑容,黝黑的土壤,蓝得水洗过的天空,还有大团大团洁白的云朵。而山水,那澄澈的波光。在第二天的路上,林就牵着我的手了。

我们在阿里周游很久,那里有一些难解之谜吸引着我。一个兴旺的王国有一天突然在这里消失,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村上的一篇小说《象的失踪》。是说一个饲养员因为和他的大象朝夕相处,从而产生了暧昧难解的情愫。于是有一天,在那个不能理解他们情感的小镇,他和那个大象一起消失不见。从此,小镇的人再也没见过那个饲养员,也再没见过那头大象。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后来,林问我一个问题:有一天你会消失吗?

我说:当然不会,因为有你。

我的房子开始像年久失修的废弃厂房。大衣橱的门有一边坏了。我知道这衣门的老毛病,有一个螺栓老松,以前林在时,他会跑5公里的路去一家家具维修店买了螺栓悄悄换上,但现在没人换了。客厅的吊灯灯泡5个坏了3个,我希望它们一只只全灭掉。我的鞋底总有灰尘,只有林在时,才会在进家后,把我们的鞋底都擦干净。

夜间关掉音乐,在沉寂的黑暗中,我会内心恐惧。好像周围总有眼睛看,把门一遍遍地反锁还不放心,后来把卧室门也反锁。在这1加1的复式房里。我在夜间其实只拥有一个小角落,还怕得不行。如果林在,他会拥我入怀,在下雪的天气里没有暖气都不会冷,可现在,我,好冷。

我发现家里的一些异常现象是最近几周的事情。家里东西又多又乱,丢了东西少了东西一般我都不会发现。可是那天,晚班归家后,拉开灯发现灯光异常明亮,抬头看,坏掉的灯泡竟然全亮了。去放衣服,看到歪到一边的大衣柜的门好了,拉开来,看见那只换过的螺栓是新的。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内发毛,汗毛也起来了。家里有人?不会是窃贼吧?如果是窃贼不会来给我修灯换门,那是谁?大门钥匙除了给过林再没给过人。难道是林?不会,当然不会是他。眼泪突然流下来,心内又怕又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个人躲在更衣室缩了一晚上。

天刚亮,我就跑到大街上报了警。

警员讯问的问题很老套:你房子里还住过人吗?

我答:有。以前男友住过。

警员:我们去房子检查过了,没见到任何其他脚印及指纹。可不可以这样解释,你大衣柜的门本来就是好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还有灯泡有时也会好好坏坏的,可能是接触不好?要不,就是你前男友来过?

我几乎尖叫:不可能是他。

然后,我的泪就出来了,心脏抽痛得不可自抑。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他开着车载我去束河古镇,车子在半道上和一辆超车的卡车相撞,我们的车瞬间如一朵硕大无朋的火鹤花。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除了胸前留了一个疤痕外,头会经常性疼痛。而他,我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听说他家人赶来给他处理了后事。

那以后,林就从我的生命里永远消失。

我的激烈反应,吓坏了警员。那个小干事站起来,在我面前,有点手足无措,接着他说:要不,你回去再观察观察,电话你随时打,我们绝对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独自哭了会儿,家里也没丢东西,也不能兴师动众的。那我就回家吧。

接下来,我发现在隔日早晨穿鞋时,我的鞋底是擦过的。

我拉开鞋柜,发现每双鞋底都是擦过的。

我举着鞋,不能自控地喊:林,林,你在,是吗?

我的声音如此凄凉,我如此喊叫,房间里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回应。

跑出家门,我骑上自行车,朝那个5公里外的家具维修店狂奔。我问店员,最近是不是有个瘦高的短头发的干净男人来过?

店员说:瘦高的短头发的男人每天都会很多啊,你找哪个呢?

我给林的家人打过一个电话,那边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人已火化,骨灰按他的要求撒到阿里了。

林没有再出现过,但我确信那一切不是幻觉。因为林说过,两颗真诚相爱的心,是没有界线阻隔的。只要你想他,他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