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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雅的偷窥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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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周日,彭加骆和卫东站在公寓门口,看两个快递员哼哧哼哧地把一只硕大的樟木箱搬进门。

两小时前,章雅分别给他们打过电话,说将关闭手机,回老家采风,静心创作一段时间,有个箱子要快递到他们那里。至于里面是什么,他们不要问。它是用来考验他们的信用和诚实度的。这是个游戏,规则是他们必须收起好奇心,经她同意才能打开箱子,谁违反了游戏规则,她一准会知道,然后她和他的关系就终结。

他们看着箱子,然后面面相觑,同时爱上一个古灵精怪的先锋女作家,必须有一颗绝对健康的心脏。为了胜出,他们都老老实实的。

樟木箱就放在客厅里。

只有章雅的闺蜜知道,章雅就藏在那只箱子里。

(二)

章雅被这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他们彼此是同事,都别买了预售房,现在合租同一个公寓。

在她心目中,他们胜负难分,她该如何凭借一双慧眼来上对床,嫁对郎?

男人们都喜欢在追求女人时戴上完美面具,只有在家里,才会把秉性暴露得淋漓尽致。

她要偷窥他们最本真的烟火生活。

一闪念,她搬出那只从淘宝上淘来的仿旧式的樟木箱。它很大,完全能容她在里面做些动作。章雅钻了进去。盖上盖。一切真是完美,樟木箱有好几处结节,都有一个针眼大的孔眼。章雅正好能从里面看清外面的山山水水。

于是,在一个星期天,她顺利地把自己包装好,快递给他们。

好在他们整个白天都会在公司,然后到晚上八九点回家。这段时间,章雅就可以从箱子里蹦出来。之前章雅有公寓的大门钥匙,于是,白天里,章雅入厕出门吃饭溜达闲逛,很自如,晚上在他们回来之前,她像蚌仙回到蚌壳里般窝进箱子里,看着两个男人的举动。

章雅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闺蜜发信息来说,受不了你这样的写作女,真要观察男人的秉性,在他们房子里装个摄像头,远程遥控,一切尽收眼底,可比窝在箱子里舒服多了。

章雅发信息说躲在箱子里体验会更具戏剧性,权当自己给小说创作找体验了。

果然,男人们在外和在家是表里不一的。

比如说卫东,在章雅的印象里,他一向是个干净稳妥的男人,绅士得很到位。

但第一夜,他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在夜里八点五十分回来,打开门后,把公文包和外套胡乱一丢,蹬掉皮鞋,袜子上的味道简直能把四乡八里的苍蝇蚊虫熏得纷纷直线坠落,可比某些牌子的杀虫剂药效更强烈。

然后他拉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纠结的胸肌,在冰箱里拿一瓶冰啤酒,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看球赛,臭气熏天的脚丫搁在茶几上。喝啤酒,抠脚丫,喝倒彩,不亦乐乎。

这让章雅晕头转向,和章雅约会时衣着妥帖,优雅又有点贵族式洁癖的卫东去了哪里?哪来这么一个粗俗的“臭”男人?

这让章雅一身冷汗,如果她和卫东结婚的话,意味着她将挖宝藏般满世界寻找他的脏袜子和臭衣服,收拾他豪迈的“原生态”生活战场,然后,成为一个系着围裙,头发蓬乱的老妈子。

太可怕了。

章雅勉强给卫东打了六十分,希望彭加骆会比卫东让她赏心悦目些。

(三)

彭加骆回来时,直接回了房,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后,他出来了,柜子中的章雅甚至闻到了一股清凉的男士洗发水的香味。

这种气味让章雅突然对他产生了好感,然后在清爽的香气中,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半夜里,章雅想爬出箱子入厕,彭加骆的房门却开了,他的房里漆黑一片,灯不亮了,他把一枚坏灯泡扔进了客厅的垃圾桶里,然后意犹未尽地回房,手里拿着章雅的一张照片,在客厅的灯光下,窝在沙发里盯着章雅的照片深情款款。这举动让章雅脸红耳热,感动伴随着愉悦。但后来章雅却有点招架不住了,因为他看着平面里的那个她,一脸欲望,睡裤的裆部支起了一个小帐篷,他的手伸进了帐篷里。

按理说,成熟男人寂寞难耐时这么做也是出于真本,也不是什么天大罪孽,况且性幻想的对象是爱的女人。

可当章雅看到他对着自己的照片,裸的亢奋,甚至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时,章雅觉得很别扭。章雅对的幻想总是充满诗意,而不是这样的无遮掩和拧巴。

于是,章雅也给彭加骆打了六十分,他们两个平手。

第二天白天,章雅照样溜出门,去书城看了会书,一直到傍晚。

第三天下午,在章雅进门没多久,大门锁孔里有了响声,这时,彭加骆和卫东都在公司,会是谁呢?

章雅立刻躲进了箱子里。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长卷发,宝蓝色高跟鞋轻叩地板的声音有种浓烈的艳。

她是谁啊?

(四)

女人一进来就窝在沙发里打电话,亲爱的,和你合住的那个男人今晚真的不回来啊?我在你家等着你呢,今晚这里是我们的狂欢乐园。

章雅浑身一惊,她叫谁亲爱的?彭加骆和卫东都说自己是他们的唯一,那么,谁在撒谎呢?

某些人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这让章雅百般纠结。

很快,卫东出现了。他和女人迫不及待扑向对方,动作很彪悍,很生猛。

然后两个人粘腻着,失控地向章雅的方向倒了过来。章雅愤怒了,前所未有,尽管她想克制。她的手机突然从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箱底,咚的一声,毫无征兆地自动开机,林志玲嗲声嗲气地说:长虹红手机,让你红起来。

很清脆!

有数十秒,外边的人像被点了穴,房间里静得可怕。

章雅打开箱盖,卫东看到她,犹如泥塑木雕,结巴了半天没吐出半个字,脸红成了秋天的柿子。

(五)

原本的难以选择,在这女人的出现后,变得泾渭分明。

章雅选择了彭加骆。卫东搬出了公寓,听说很快和女人住到了一起。

在公寓里,章雅给彭加骆过了二十五岁的生日,点蜡烛,吃蛋糕,喝菠萝啤。

后来章雅用他的电脑上网,彭加骆就坐在章雅身后,环着章雅的肩,手指去挑她的内衣肩带,细带子轻轻地回弹到她的皮肤上,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有麻酥酥的荡漾。

他慢慢迷乱了,专注着他的欲望,敷衍着章雅的零星言语。

为了引开自己的主意,章雅胡乱百度了他的网名,他的同名出现在一个女性杂志编辑的博客里。

章雅点开博客,看到他在杂志的隐私专栏里写了晒秘密的稿子。

那时,他的手越发激情勃发地扩展着阵地,章雅亲亲他,说,好棒,也成文青了?这个杂志我没写过,稿费多少啊?

然后,章雅感到他的身体突然一颤,脸色大变,灵动着的手僵住了。

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让章雅发疯似地去报亭找那一期的杂志。

(六)

彭加骆把自己的秘密投稿给了杂志。

他比卫东心眼多,怕卫东私自偷窥箱中的秘密而占什么上风。于是,在第二天,章雅出去闲逛时,他请假回了家,在箱子旁装了摄像头,加以监督。晚上,他用房间的笔记本回放了录像,发现章雅藏在箱子里,偷窥他们的私生活。

他将计就计,花钱雇佣了那个一直对卫东想入非非的女人,给了她钥匙,让她当着章雅的面等候演出。而那天下班前,卫东被彭加骆拉去喝酒,他在卫东的酒里加了些许让人迷乱的东西。

然后,这场戏就在公寓的客厅里上演了。

卫东是无辜的。

会耍心眼的男人像定时炸弹,章雅及时把彭加骆这颗炸弹扔到了爪洼国。

(七)

章雅和彭加骆在一起后,一直没和卫东联系过。

现在想想过去的点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孝敬老人,月月给乡下的爷爷寄零花钱。章雅叫他不要抽烟,他就真的戒烟。他还记得章雅每月例假的日期,提醒章雅快到特殊日子了,要忌口,否则,又要喝月月舒了。

想着想着,章雅发现他在自己心目中是重要的,连他的不修边幅都无关紧要了。

沦为老姑婆的女人,多半是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

和闺蜜聊天时,章雅竹筒倒豆子,谈到卫东,心一直被揪着。有些人在身边时,凸显不出重要性,拉开了距离,爱便明朗确定。

章雅内心纠结,想找他,却始终迈不出这步。

这几天,章雅写不出一个字,爱情断粮,文思枯竭。

没办法,章雅只能到书店去大量阅读,每天。

后来有一次,章雅在书店读村上村树,闺蜜打电话给章雅,她去了章雅家,她有章雅的钥匙,见她不在,就自行进门了。

闺蜜真周到,说感情不顺的人该吃些巧克力,它有镇定作用,有利缓解忧郁。

她给章雅带了巧克力,她把巧克力放在章雅的房里后就走了。

(八)

章雅回到家,打开门,进入房间,惊诧地捂住了嘴巴。

红色玫瑰的包装纸里包裹着一枚巨型的锥形巧克力,锥尖用丝带扎着,束出一朵绽放的花。它就躺在章雅的床上。

这真是块神奇的巧克力,不但会动,还会打喷嚏。

闺蜜的信息出现在屏幕上:喜欢这枚巧克力吧?卫东说你误会了他,费尽周折找我帮忙。他是爱你的,好好珍惜。

有一种幸福,像钱塘江的潮涌,势不可挡地奔来。于是,章雅深呼吸,去剥开那枚巧克力的包装纸:让章雅尝尝你是榛仁的,还是酒心的?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它”一定会让她感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