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午夜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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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点59分。很奇怪的一个时间，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

午夜。

电脑里不停地唱着：Are you the one？Are you the one？唱得自己心都荒凉起来了，惟一的这个神奇的时刻，可以让自己忘掉白昼，在最接近他之前。

一直觉得80后的孩子不应该忧伤的，世界把什么东西都为我们安排好了，原本应该生活得很快乐、单纯、美好，但在午夜，心里真真切切地荒凉起来了，让人措手不及。

白天很费神地开导着同桌，尽力用孩子的思维去说服她相信世界相信自己，认真地挥着拳头说加油，然后傻笑成一团，她拿我的处世哲学没办法，因为我总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一样菜是难吃的，没有一个人是邪恶的，没有一件事是无法做到的，这让她对我奇怪的精神世界感到头痛，尽管她仍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就这样在白天疯疯癫癫地过，和每一个人包括食堂的大叔打招呼，叫小卖部的阿姨姐姐，和青春期表现过剩的男生保持友谊，偷偷朝学校里的雕像吐舌头，耐心教育把我撞得很痛的桌角……我坚持自己可以是阳光灿烂的。

然而后来才知道，我的灿烂真的是阳光给的，太阳一下山，体内的能量就被一点点抽离了。

傍晚坐公车回家，只有一个人，在夜色里公车穿梭在车水马龙里，车里拥挤嘈杂的人声，车窗外闪闪烁烁的霓虹，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也就什么都无所谓，整整一年，就这样回家，我觉得很安宁。

直到有一天，我的车开过十字路口和另一路反向的公车擦肩而过，一瞬间看到了离别三年的同学，我确信我看到了，就那么一刹那，心里荒凉得很，天黑黑的，似乎和三年前教室窗外看到的不一样了，记得以前可以指着像鸟的云大声和同伴说：“看，那是liao，是liao！”

就是那样的一瞬间，让我知道了我的孤单，正随着黑夜的来临愈加浓厚。

想想从小学到高中，有过多少亲密的朋友，然而现在却只能在街头偶遇的时候很勉强地相视一笑了，于是我不断问自己，在时间里到底有多少东西被我抓住了，或者是大家都已随时间而去，而我却抓住不肯放？我的生活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了它最大的残忍，终有一天，一个人离开了我，然后又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后，一直到最后，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我，这种离开就像是一幕戏剧，剧的名字是青春，我们在剧里嬉笑怒骂，等剧终了，我们也就各自散场了，各自和别的人去演别的剧，理所当然的。

我想等有天我也离开了，我曾站过的地方会不会再有人来驻足，会不会再有人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如果有，我想，会是件幸福的事……

一个人在午夜，想起同桌说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想起我曾狠狠地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就成仙了。

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握紧拳头想在这世上好好活一趟的，然而死的时候，手摊开在那里，什么也带不走。

什么都无所谓了。

时间像一个骄傲的公主，站在你面前，举着高脚杯斜斜地朝着你看，优雅得像杯里的红酒一样和着法兰西淡淡的香水气味，融化在一片金色里让人恍惚、沉醉。

抑或是有着浓黑长发的女子，黑玫瑰的气息，暧昧的灯光，借月色照亮那手腕上影影绰绰的金属环，惨淡的银白，以及窒息的苍凉。

还是，只是卑微地从属于内心的奴隶，习惯地仰视你昂贵的身体……

什么都无所谓了，也许只是什么都来不及了。来不及去改变时间，就只能等时间改变我自己，安静也许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窥视镜中的自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成长着，或者说是苍老着。时间是抓不住的东西，于是只能傲视他，眼里充满挑衅。

有些东西，和时间一样，抓不住它，所以面对它，只能保持安静，处变不惊地看它逝去。也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身体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哭泣，可那逝去的已经离我太远太远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有谁知道呢，这只是最好的防御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