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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镜花缘》炫才现象下的马斯洛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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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在古代小说史上,李汝珍的《镜花缘》极富创新性,是百科全书式的才艺演绎。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爱与归属的需求、尊重的需求以及自我实现需求角度揭示《镜花缘》的炫才现象,为《镜花缘》的研究提供了独特的心理行为学的视角。

关键词: 李汝珍;《镜花缘》;炫才现象;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中图分类号:I20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829(2013)05-0064-04

在古代小说史上,清代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镜花缘》的叙事模式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当时的流行模式,极富创新性。作者开创了一种新鲜的长篇小说体制,并且驾驭自如,一空依傍,别出心裁。相比《红楼梦》、《儒林外史》这种全景式社会生活图景的描写,“《镜花缘》就是百科全书式的才艺演绎”。[1]6作者完全将小说作为一种表现才学、表现自我的方式。那么是什么促使《镜花缘》炫才现象的出现?这里我们将运用重要的心理行为科学理论――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来解读《镜花缘》的炫才现象。

一、《镜花缘》之炫才现象

《镜花缘》中的炫才现象,已经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和研究。鲁迅定位《镜花缘》为“以小说见才学者”。[2]181研究者对于才学的研究,多从小说文本出发,挖掘其中所包涵的炫才因子,或者结合时代背景证明,“‘炫学’只不过是作者濡染乾嘉学派学风之‘积习’用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罢了”[3]77。从2012年8月举行的第五届全国《镜花缘》学术研讨会可以看出,“《镜花缘》文本生成与审美创造研究”[4]65和“《镜花缘》文化意蕴研究”[4]66占据大会论文的大部分,这都是对小说中所蕴含的炫才现象的研究。

(一)《镜花缘》的类型地位

《镜花缘》的叙事结构复杂,意象和内涵极为丰富。对于小说类型的定义,历来争议颇多。胡适认为,“《镜花缘》是一部讨论妇女问题的书”;[5]137孙楷第在《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中,则将其归之于《西游记》一类的灵怪小说;若从充满全书的讥讽调侃来看,其又近似于讽刺小说。[6]270何满子虽然对《镜花缘》的艺术价值不是特别肯定,但是还是勉强给了一个“杂家小说”的评价。[7]271《镜花缘》中融合论学说艺、数典谈经等元素,因此张俊也称“杂家小说的代表作,当是《镜花缘》”。[8]316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用“以小说见才学者”给《镜花缘》以基础定位,这是因为鲁迅充分注意到了《镜花缘》作为“学术之汇流,文艺之列肆”的显著特征。[2]182确实,从《镜花缘》一问世,人们对它的印象就是博学,如许乔林在《镜花缘序》中言“枕经史,子秀集华,兼贯九流,旁涉百戏,聪明绝世,异境天开……且津逮渊富,足稗见闻”;[9]1麦大鹏在《镜花缘序》里称其“忠孝节烈,文词典雅,百戏九流,聪明颖悟,闺秀团聚,谈笑诙谐,足见一斑”;[9]1-2洪棣元在《镜花缘序》中称其“繁称博引,包括靡遗,自始至终,新奇独造”。[9]2实际上,表现才艺是《镜花缘》的一个基本点,其中融汇了神魔、讽刺、社会问题等诸多小说类型的因素,可谓包罗万象,极尽炫才。

正是这一特点决定了《镜花缘》叙事的独特性。李汝珍并不把情节性当作作品的叙事生命,作品的情节没有剧烈的转折和悬念,也不作日常生活的细致准确描写,刻画人物形象和性格也不是非常的鲜明。全书的情节结构主要是给作者提供自我表现的场地,叙事结构变成了作者展示才学的载体。但是,作者又不是粗粗搞一个框架,把自己的东西胡乱装进去,像是开一个杂货铺。它有着完整流畅的故事情节,故事情节本身也是有意义的,其中贯穿着许多思想,如正邪斗争、因果报应、儒家伦理道德、道家出世思想等,而且还始终贯通着作者对女性和对才学的关注和肯定。此外,它的叙事结构相当复杂,仙凡因果线索、反周复唐线索、才女线索、海外线索,或隐或显或疏或密地齐头并进,互相交错,组织得有条有理,极有章法,情节千头万绪而不见紊乱,细针密缝,行文非常缜密严谨。可谓是行云流水炫才情!

(二)《镜花缘》之结构行文

《镜花缘》的结构整体上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海外游历,展示海外风物;第二部分是百女聚会,展示诸般游艺。二者大体篇幅相当。李剑国评价此书:“《镜花缘》与以往的长篇小说完全不同。尽管我们可以发现它借鉴了《水浒传》、《红楼梦》等小说的某些构思和手法,但它终究是本特别的书――结构特别,题材特别,叙事特别,内容特别,观念也特别。”[1]3

第一部分的描写最为精彩,光怪陆离,引人入胜。这些素材都是得自古书,大部分出于《山海经》。作者李汝珍在书中第三十九回提到“天朝有部书是夏朝人作的,晋朝人注的”,[9]227正是《山海经》。第一回还提到《博物志》、《拾遗记》,也是素材之所出。李汝珍依傍古书而不拘泥,鲁迅曾赞道:“惟经作者匠心,剪裁运用,故亦颇有虽为古典所拘,而尚能绰约有风致者。”[2]182-183作者对原始材料大都进行了深度加工,相当于重新虚构,海外诸国都被赋予新的含义,妙趣横生。因此读《镜花缘》尽管可以用“好似读了一部《山海经》”(赵苕狂《足本镜花缘・本书特点》)来做比,但毕竟不是《山海经》的翻版,是新鲜的意象。

第二部分所写百艺,涉及极广。作者李汝珍自己介绍他这本所谓“少子”以其姓李而与《老子》相对的内容:“上面载着诸子百家。人物花鸟、书画琴棋、医卜星相、音韵算法,无一不备;还有各样灯谜,诸般酒令,以及双陆、马吊、射鹄、蹴鞠、斗草、投壶,各种百戏之类。”鲁迅的“学术之汇流,文艺之列肆”这一赞誉很准确。[9]135对于今天的普通读者来说这些内容未必有趣,甚至有的还会使人感到枯燥,但却为研究游艺史提供了大量的资料。这充分展现了作者李汝珍的渊博才学。

学术界对于《镜花缘》中的炫才现象的研究,虽已相当充分,但这些分析基本都着眼于文本中的炫才,而对于作者李汝珍的研究不够深入。笔者拟从作者的角度着手,以李汝珍的创作心理为出发点,结合时代背景、个人的成长经验和才学,以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较高的后三层次为立论点,层层剖析,逐步挖掘。

二、马斯洛需求层次论视野下的《镜花缘》炫才现象分析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亦称“基本需求层次理论”,是行为科学的理论之一,由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提出。马斯洛在《动机与个性》一书中,指出“动机”一词,并非如一般所持“动机是促发行为的内在力量”的说法,他所说的动机,是指人性本质中的善根。人类的动机也就是个人出生后,一生成长发展的内在潜力。因此,马斯洛的动机理论亦即其人格发展理论。马斯洛在该书中,将动机视为由多种不同性质的需求所组成,故而称为需求层次论(need - hierarchy theory),在书中将动机分为 5 层:

1.生理需要(physiological needs),指维持生存及延续种族的需求;[10]40-44

2.安全需要(safety needs),指希求受到保护与免于遭受威胁从而获得安全的需求;[10]44-49

3.爱与归属的需要(belongingness and love needs),指被人接纳、爱护、关注、鼓励及支持等的需求;[10]49-51

4.自尊需要(self - esteem needs),指获取并维护个人自尊心的一切需求,包括自我尊重和他人尊重;[10]51-52

5.自我实现需要(self - actualization needs),指在精神上臻于真善美合一的人生境界的需求,亦即个人所有需求或理想全部实现的需求。[10]53

五层需求分为两大类,较低的前二层称为低级需求,较高的后三层称为高级需求。低级需要一般为外部物质得到满足;高级需要一般为内部精神世界得到满足,出发点基于自身的所定非物质目标得以实现,才能使需求得以满足。各层需求之间不但有高低之分,而且有前后顺序之别。只有低一层需求获得满足之后,高一层的需求才会产生。但仍然有可能出现意外。例如:人的创造性驱动力,比任何其它需要都更为强烈,有些人的价值观和理想是如此强烈,以致宁愿死也不放弃。

对于《镜花缘》作品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作品中所描写的如梦如幻的画面和新奇鬼怪的艺术风格。从首届《镜花缘》学术研讨会论文中看,“大会内容涉及《镜花缘》作者、版本、本事、方言、思想、艺术、影响等各个方面。”[11]250很少有从心理学视角对作者的创作动机进行研究,通过对作者创作动机的研究,打破了传统文学研究中的考据索引等方法的束缚,有利于加深我们对作品的理解,解读不一样的《镜花缘》。

美国文艺学家M.H.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一书中提出文学四要素,文学由作品、作家、世界、读者等四个要素组成,四个要素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而对于《镜花缘》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作品本身。确实,《镜花缘》这本小说极尽炫才,广泛采撷前人典籍,罗列各种技艺,让读者目不暇接,所以研究者多侧重小说中的炫学之风。从作家这一角度进行研究的也有一些,但主要是集中在李汝珍的生平和交游考证,还没有从李汝珍的创作心理来研究的,以李汝珍的创作心理为出发点,结合小说中出现的炫才现象具有一定的研究意义,因为从作家到作品是存在互动关系的。

(一)《镜花缘》的产生与李汝珍的爱与归属的需要

乾嘉时期,考据学风盛极一时,形成了一种专门的学问。乾嘉学派逐渐放弃了清初顾炎武等“经世致用”的治学精神,他们响应“博学好古”、“无征不信”的号召,在整理和考订古书上有较大贡献。但他们冥心追古,脱离现实,又把经史变成一种空疏的东西。同时,通过八股考试制度和统治者的提倡,程朱理学也成为独尊一时的统治思想。这种风气,无疑会影响到一些文学创作。当时的文人将这种学风视为一种时尚,纷纷以炫才展示自己才情,意欲与之相伍。李汝珍也是其中典型的一员,他创作《镜花缘》实际上是出于一种爱与归属的需求。

他们把考据引入小说的艺术构思,甚至连闺阁琐事、小女闲情的生活描写,也充满各种百戏之类的文字内容。李汝珍的《镜花缘》出现也与这种学风不无关系。正如胡适《镜花缘的引论》所云:“那个时代是一个博学的时代,故那时代的小说,也不知不觉的挂上了博学的牌子。这是时代的影响,谁也逃不过的。”[4]136郑振铎《清初到中叶的长篇小说的发展》也曾指出,《镜花缘》出现于嘉庆间,是时代使然,在小说中“作者也未尝不夸耀其文学”。[8]213三十五岁开始创作《镜花缘》的李汝珍,首先期待的是自己的作品被当时文学主流乾嘉学派和当时的环境接纳、爱护、关注、鼓励及支持。那种文人的迫切精神需求引导他在文学史上书写出《镜花缘》这一极具特色的奇葩。不仅影响了当时的乾嘉学派,也在中国古典小说即将转入低谷之际,呈现出别开生面之作。

(二)李汝珍炫才,学识渊博文人获自尊的需要

纵观李汝珍的生活经历,需要指出几点,都是与《镜花缘》有关的。

李汝珍在《镜花缘》末尾曾说自己“恰喜欣逢盛世,喜戴尧天。官无催科之扰,家无徭役之劳。玉烛长调,金瓯永奠。读了些四库奇书,享了些半生清福”,[9]624-625似乎活动得舒服潇洒。其实这是自我解嘲的话,不能认真。连个像样的功名都混不上,也只好寄情于学问、游艺和小说了,所谓“心有馀闲,涉笔成趣,每于长夏馀冬,灯前月夕,以文为戏,年复一年,编出这《镜花缘》一百回”,[8]625这倒是真实写照。也正是因为李汝珍的潦倒落寞,让他需要获取尊重,以在《镜花缘》的炫才来努力维护个人自尊。

再者,李汝珍是音韵学家,他对韵学的浓厚兴趣和造诣最显著体现在作品中的歧舌国的那张字母表。

此外,李汝珍编过围棋谱《受子谱》,表明他对围棋也有相当研究。由此推及其他诸般游艺之事,包括正在流行的河古游艺,他肯定也都有浓厚兴趣。他的知识和才能极为宽博,这些就成为他的《镜花缘》里得以对种种技艺得心应手地进行描写的基础。这也是他发挥自我才华、展示渊博学识、欲使“尊重需求”得以满足的一种方式。

(三)炫耀才学,反映时尚,李汝珍精神的自我实现

小说第二十三回,假林之洋打诨,说明本书的写作,也有矜才炫学、“随笔游戏”之意。因此在书中,作者采撷前人典籍,杂取旁收,举凡诸子百家、书画琴棋、医卜星相、音韵算法无一不备;还有各样灯谜、诸般酒令,以及双陆、马吊、射鹄、蹴鞠、斗草、投壶,各种百戏之类。正如鲁迅所说,成为“学术之汇流,文艺之列肆”。[9]135这反映了一种时尚。其中有些描写,以文为戏,妙语解颐,饶有情趣;大多则敷衍成文,意味索然。作者似只在通过卖弄博学,求得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即是马斯洛需求理论中的自我实现需求――它是指在精神上臻于真善美合一的人生境界的需求,亦即个人所有需求或理想全部实现的需求。

《镜花缘》后半部分,即作者为了实现自我需求,展现自我才华,炫耀才学所作,是作者对自身文学才艺的淋漓尽致的表达和发挥,也是作者自己独树一帜、别开生面、自我超越的一种形式。

《镜花缘》之炫才现象,诸子百家,各有争鸣。既有鲁迅先生的“学术之汇流,文艺之列肆”赞誉,又有“敷衍成文,意味索然”的批评。[2]182但《镜花缘》对于李汝珍自己而言,或许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二十年成一书,他渴求这二十个酷暑寒冬能展现出他所有的才华。于是便有了李汝珍结书后“心有馀闲,涉笔成趣,每于长夏馀冬,灯前月夕,以文为戏,年复一年,编出这《镜花缘》一百回”的感慨之言。[9]625这是精神需求的一种满足,是价值和理想的一种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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