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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沙”,一个死者的生命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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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16日,雄鸡破晓,在叶卡捷琳堡市一座普通的产科医院中,一个男婴呱呱坠地。这个名叫“戈沙”的孩子一诞生便引起了全球胚胎学家的关注,只因他的父亲安德烈在儿子出生前两年多便已因病撒手人寰,而安德烈的精于竟然在冷库中保存了整整9年!

55岁的叶卡捷琳娜・扎哈罗娃用颤抖的手抓起话筒,听到了新生儿脆嫩的啼哭,助产医生在一旁兴奋地说:“听听你宝贝孙子的声音!”叶卡捷琳娜顿时热泪盈眶。这是医学的奇迹,更是她多年来不懈努力的回报。她终于走出了爱子早逝的阴霾,人生又添了新的希望。

她赶往医院,深情地凝视着刚刚醒来的戈沙,不住地喃喃自语:“跟安德烈简直一模一样。黑黑的头发、细细的眉毛,还有下巴……”

人们纷纷向这位貌不惊人的叶卡捷琳娜・扎哈罗娃发问,用死去爱子的孕育这个婴儿,她的勇气何来?叶卡捷琳娜的答案非常简单:“对生命的热爱。”她说:“我到过世界很多国家,拥有了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爱情、儿子和亲手创办的学校。但病魔夺走了儿子的生命,也掠走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于是,我决定创造生命。”

灾难降临

10年前,叶卡捷琳娜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私立学校的创办中。一天,19岁的儿子安德烈告诉她,自己身上发现了奇怪的肿块。她开始并未在意,医生也以为只是一般炎症,便让安德烈接受超高频治疗。但肿块在电流刺激下,开始扩大、变硬。

医生会诊后,决定马上手术、摘除肿块。手术结束后,安德烈处于昏迷中。操刀大夫向忧心忡忡的叶卡捷琳娜下了“最后通牒”:“你儿子得了癌症,他余下的日子不足3个月。”

叶卡捷琳娜开始给所有朋友打电话,希望找到能够治愈这一可怕疾病的 医院。最后,她决定带安德烈去以色列。然而,那里医疗费用的高昂也是人所共知的。叶卡捷琳娜手头只有1万美元、但不少素不相识的好心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为此开立的账户陆续收到全球各地的捐款。

一个月后,在特拉维夫一家医院,叶卡捷琳娜等到了医生的最后诊断,安德烈处于癌症中期,如果治疗得当,是有希望痊愈的。

治疗的头4天中,医生要求安德烈提供接受化验。叶卡捷琳娜愤怒了,她闯入院长办公室,大叫起来:“难道我们花钱就是为了干这个?”对方安慰她说:“身为母亲,你以后就会明白,25支存有健康的试管,是在为将来作准备。”

叶卡捷琳娜后来才知道,这家医院非常重视患者后代的延续,每位病人在接受治疗前都会经历这一程序。在以色列,所有入伍新兵都要提供,保存在国家冷库中。

当然,冷藏精于需要钱,而叶卡捷琳娜账户中的钱却在不断减少,好心人捐助的4万美元,甚至不够支付目前的医疗费用及返乡路费。迫于无奈,她摘下身上所有金饰甚至订婚戒指,放在院长面前……

回乡后,叶卡捷琳娜若干月内只吃面包以及自己园子里种的蔬菜,并且昼夜不停地工作。安德烈的身体一天天结实起来。他恢复了中断的大学学业,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律师。安德烈的快乐感染了母亲,她亲手创立的私立小学,终于拔地而起。

5年后,灾难再次降临。叶卡捷琳娜的丈夫去世了。父亲的死令安德烈非常难过,他再度入院。医生的诊断是耳病。然而,这次误诊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事实上,安德烈的耳道中出现了恶性黑毒瘤,确诊时,它已经蔓延到整个恼部。叶卡捷琳娜欲哭无泪。

寻找代孕母亲

2004年2月,安德烈永远合上了双眼。在给爱子下葬时,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同被黄土掩埋了。整整3个月,她没说过一句话,呆坐在墙角里。她回忆起儿子临终前的话,他中学时代与一个女生非常要好,大学时,那个女孩怀孕了,但他俩不想让家人知道,就去堕胎了。想到这里,叶卡捷琳娜突然记起以色列的试管来,她拨通了特拉维夫医院的电话……

她来到以色列驻俄罗斯使馆,完成了领取儿子的法律程序。在她常去的教堂里,教士告诉她,她这是在违背自然规律。亲友们也对她非常不解,劝她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先是找到儿子生前的女友,女孩得知她的想法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无奈之下,叶卡捷琳娜决定借腹生子。她找到一个28岁女子,与她签了合同,许诺给她相当于一套住宅的酬劳,以人工授精的方式产下孩子。两位女子踏上了前往特拉维夫的道路。

然而,母爱与金钱是不相容的。当那个女子意识到,她如果为安德烈产下孩子,无论于法于理,都应是孩子的母亲后,她不仅希望获得先前许诺的酬劳,还要求更多的东西。叶卡捷琳娜的泪水与哀求没有打动这个女子的铁石心肠,她开始敲诈这位可怜的母亲。

无奈之下,叶卡捷琳娜回到国内。她咨询了法律专家及医生,决定终止与贪婪女子的合同,将安德烈的运回俄罗斯,寻找受孕人选。

运回国并非易事。首先,这需要充满液化氮的专用集装箱,其次,它需要经过机场安检的所有放射性仪器的检验,而这些仪器的辐射会影响质量。

寻找合适的集装箱并不难,在支付了足够费用后,它从圣彼得堡运到了叶卡捷琳堡。其外形类似一米长的铁暖壶,活细胞能在其内保存数十小时、但这个形状奇特的器皿,却在以色列机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饱受恐怖袭击之苦的以色列,机场的保安比乘客还要多。任何携带行李的旅客,都会被怀疑为私藏炸弹,拎着大包的叶卡捷琳娜自然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医院及使馆提供的一切合法证明都无济于事,机场安检人员冲着这位年迈的俄罗斯妇女大声嚷嚷,要求她打开“铁暖壶”,接受放射性检查。叶卡捷琳娜紧紧抱住“铁暖壶”不放,并大声呵斥安检人员是在“谋杀生命”。但一位安检人员还是趁乱拧开了瓶盖,液态氮顿时泄漏出来,吓得机场所有乘客以为是炸弹爆炸,四处逃窜。最终,母爱打动了所有安检人员,“铁暖壶”得以保全。飞机在叶卡捷琳堡机场降落,来自“家庭医学”中心的胚胎学家早就在一旁守候多时了。他们将送到试验室。经过检查,认定25管都还活着,可以孕育下一代。

虽然同样要借腹生子,但叶卡捷琳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使用的卵子系志愿者捐赠,而非来自借腹女子,因此,代孕母亲与即将诞下的孩子之间没有任何基因关系,以规避法律纠纷。叶卡捷琳娜来到这位3l岁的女子家,她提出了若干条件,包括一旦该女子提出任何非分要求,合同将完全终止。

这位代孕母亲被叶卡捷琳娜感动了,“家庭医学”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也都非常钦佩叶卡捷琳娜的勇气与执着,免除了手术的所有费用。怀孕16周时,他们告诉叶卡捷琳娜.这将是个男孩。

法难容情

戈沙出生两周后,叶卡捷琳娜去给他上户口。她吃惊地发观,根据俄罗斯现行法律,这样的孩子竟然是不允许存在的,也无法取得出生证明。

死者可以在死后拥有后代,生下孩子的母亲与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在官员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因此,戈沙的事情变得相当棘手:没有合法的姓氏、合法的父亲、合法的母亲。

苦口婆心的解释、白纸黑字的证明文件、所有的病历都无济于事。对于科学而言,戈沙的诞生是奇迹。但对那些官员而言,这是麻烦。他们让叶卡捷琳娜去法庭解决。或许,如此曲折的故事,并非法庭上的三言两语便能道明的,上佩什马市的法官没有作出对叶卡捷琳娜有利的裁决。叶卡捷琳听从好心人的建议,决定通过更简单的司法形式解决问题。

她先要争取对戈沙的监护权,再通过各种材料证明她与戈沙的血缘关系。工作之余,她的闲暇时间都用在获取众多证明材料上,她要证明自己不吸毒、不酗酒、身体健康,有能力照顾孩子。各种各样的材料堆积起来,足有厚厚一摞。

看着戈沙胖嘟嘟的脸蛋,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说:“我都不知道他今后会怎样叫我。当然不能叫妈妈。我已经老了,大概叫奶奶比较合适吧。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一切。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会长成一个普通的男孩,会恋爱、结婚、生子,而且一定会更加珍惜生命,因为我会培养他对生活的热爱,让他懂得去爱、懂得去珍惜太阳的每束光芒。在珍惜生命的同时,他也会珍惜他所拥有的一切。”

摘自《俄罗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