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门口一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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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阵摩托声把我从睡意朦胧中惊醒。睁眼一看，才发觉自己身在山间小屋。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鸟啼、鸡鸣和狗叫声，山村的早晨弥漫着天人合一的自然和谐……

我推门走出小院，天还没亮透，空气里夹杂着泥土、青草、树木的味道，我深深地呼吸着，贪婪地想让最新鲜的空气替换体内的杂质。晨曦在一点点撩开、扩张并渗透到大地。小院里一半是阳光，一半是晨曦。阳光最先照耀在院子西边的花坛，花坛里的四株桂花挺拔昂扬、朝气蓬勃，因雨露充足，每一株的上方都吐出了嫩绿嫩绿的枝叶，有几枝还带着紫色，我开始期盼八月十五桂花飘香的日子……

矮矮的六株耐冬还没长大，甘心情愿地为桂花树作着陪衬，树叶的颜色很深，是那种墨绿。耐冬喜欢冬天，雪花漫天时分才是它们最烂漫、最辉煌的季节。

好几次，大儿子在花坛里锄草时说，这些是什么花啊，那么多，是否可以锄掉一些？我对他说，别，这些花多好看啊，粉嘟嘟的。后来，友人告诉我，这是凤仙花，是一种很美的花。邻居大哥也说，凤仙花不仅美还辟邪呢，花籽掉哪里便随处生长。由此，我便关注并喜爱起凤仙花来了。凤仙花好似知道主人喜爱粉色，七七八八舒展着花枝，绿绿的叶子里密密麻麻盛开着粉色的花，娇嫩娇艳，开过的花瓣在枝干上结成了一个个果实，我想看看那果实里是什么，刚用手一碰，花籽便掉了出来。我把花籽放进窗台上的小花盆里，想看看是否能长出新的凤仙花。

花坛对面是一蓬西红柿。房东老姜说那是水果西红柿，观赏性强且营养丰富。怪不得这里的西红柿与城里的不一样，五彩缤纷，如艺术品一般。每隔几天，我们来到山间小屋，撩开枝叶，就能看到一只只红彤彤的西红柿露出笑脸，煞是可爱。昨天，熟透了的西红柿分明都已经摘光了，可今早起来我看到枝叶间又有一两只红红的西红柿向我点头，我回应着，无法舍得去摘，只愿远远地与它默语……

突然眼前一个活物在跳动，仔细一看，是一只小蛤蟆在院中一蹦一跳，我有点害怕，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不速之客，记得这之前见到这样的小动物还是在南方，那是40年前插队当知青时……

院子里还有很多小动物，比如水池边、花坛旁，很多蚂蚁在急匆匆地忙碌着，好似在策划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一两只蝴蝶飞来飞去，还有一些小飞虫……

打开水龙头，清澈的山水喷涌而出，净手浴面，任水在面容、胳膊和手掌心流淌，一直流淌进心底……接水、煮水、泡茶，一杯香茗，热腾腾的清香溢满肺腑，溢满小院，心便安顿了。

隔壁老王家大嫂也起来了，忙碌着准备早餐，给城里的儿子打电话，捎这个买那个，一一嘱咐着……

眼前的一切明亮起来，天蓝蓝的，朝阳暖暖，树木绿绿，花儿盛开，蔷薇花的枝头攀登到了墙头。院墙外高大的杏树依然茂密。记得和先生第一次来大扫除，正是杏熟季节，无意间，听到“啪”的一声，抬头一看，树上掉下了一颗大大的红杏，我高兴地叫了起来，让先生赶紧去捡。先生边捡边说，怕是坏了的杏吧。我说才不会呢，是因为熟透才掉落的。果然，先生咬了一口说，真是熟透了，超甜！事后，当故事说给朋友听，朋友高兴地说，那哪是杏，是幸福，是兴旺！

端茶、喝茶、品茶，突然，在两棵杏树间，我惊叹地看到了一幅神奇的山水画，杏树间呈现的是远山，远山上有一人形仙石，面朝东方呈打坐状，敲着木鱼念佛诵经，那活灵活现的形状、虔诚膜拜的神情，无法不令人震撼而肃然起敬……

静思间，我低头看到小屋门口有一株草，是一株极其普通的草，巴掌大小，枝枝叶叶已攀爬到了门槛边上，好似要回家一般。看着它这样的自由自在、随遇而安，我告诉家人，门口的这株草不要踩踏，更不要铲除，因为，它也是我们家的生命。

作者简介：

程基

青岛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青岛文学》主编。

2008年开始创作散文、随笔并在报刊上发表。2012年出版散文集《浅浅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