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臼马藏族的白马老爷信仰及其地域文化认同功能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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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为白马藏族共同信奉的白马老爷神祗,其原生形态为有形的山,此生形态为部族英雄。实际上,这两种形态均为神话学上的想象,这种想象实际上是基于生存的关照。如果说神山是白马先民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现实主义思考,那么部族英雄则是白马先民对政治拉锯战的生存状态的考虑。在村落语境中民众基于物质或精神的诉求进而对白马老爷进行了多重形式的文化展演(祭祀),其不仅满足了民众的现实性需求,也形成了以白马老爷神祗为中心的跨地域信仰圈,与此同时也建构了白马人的族群边界和社会记忆。

关键词:“藏彝走廊”;白马藏族;白马老爷信仰;跨地域信仰圈;文化选择

中图分类号:K89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童编号:l005—5681(2012)03—0101—05

民间信仰作为一种地域性民间文化,近几十年来逐渐引起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就白马藏族的民间信仰而言,尽管其总体上仍处在“万物有灵”阶段,所信奉的神灵众多,理论上天神最大,但从实际祭祀的情况来看,白马人一年中最重要的宗教活动就是祭祀白马老爷①。至今在甘肃文县铁楼乡诸白马山寨都建有很多白马老爷庙,在四川省平武县白马乡白马神山也被当地村民顶礼膜拜,足见白马老爷信众芸芸。因此在白马藏区确实存在着以白马老爷神灵为中心的跨地域信仰现象。然而,国内学术界对白马人民间信仰的研究尚未涉及此问题。本文试图从所掌握的地方文献和田野调查资料人手,揭示白马老爷信仰的生成,进而对村落语境中“白马老爷”信仰的文化展演及其地域文化认同功能进行分析。

一、生存之需:“白马老爷”信仰生成的逻辑起点

关于白马人的记载在文本文献中往往寥寥数语,加之,白马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因而白马老爷信仰的由来目前已无从考证。但白马老爷作为白马藏区最为重要的地方神明之一,是白马人造的,造神的理由自然在民间。而流传于白马山寨的诸多传说正是对白马老爷信仰来源的“原因论”及“民间语源学”阐释。如甘肃文县铁楼乡的白马人说:“白马老爷是个神仙,他要从文县赶到四川峨眉山去参加神仙聚会……。当他路过白马山寨时,突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崩地裂,房屋倒塌,人畜死伤严重。面对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白马人哭天喊地,但又无可奈何。白马老爷见状,立刻停下来做法术,与恶魔风雪雷电搏斗,直至天亮,使白马山寨得免灭顶之灾。但天亮之后,白马老爷由于错过了神行走的时辰,无法前行,就化作一股云烟不见了。眨眼间一座山峰突现在人们眼前,白马人都说这就是白马老爷的化身。白马老爷就日夜守护着白马山寨,保佑白马人生活安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远近的白马人都要敬白马老爷,从古沿袭至今。”从传说叙说的情节来看,白马老爷传说反映的可能是白马先民在渔猎经济年代所遭受的一次自然灾害。实际上白马人居住在“藏彝走廊”北段的山区,此地自古以来自然灾害频繁,常有诸如地震、山崩堵塞江水的情况发生。如《汉书·高后纪》载:“高后二年,春正月乙卯,地震,羌道、武都道山崩。”如此艰辛的生存空间一方面使白马人保留了与自然界的亲密关系,保留了对自然力量的崇敬之心;另一方面也使白马先民企图借助于幻化的自然神灵来消灾避祸,结果在这一双重诉求的驱使下自然便成了白马人宗教情感所依附的最初对象。而这一最初对象的物化形态即为白马先民生存所依靠的有形的山。山在白马人观念中其不仅能“兴云雨,产万物”③,也能制造自然灾难。如在“5·12”特大地震中白马庙倒塌,白马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感到悲伤与茫然,借用一位当地白马藏族妇女的话来说,“庙塌了,神就走了,心里觉得空空的,没了依靠”。很多白马人表示,白马庙倒塌之前觉得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倒塌之后觉得诸如冰雹、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增多了,而且缺少安全感。他们将生活中遇到的困难与不顺归结于庙的倒塌,神的庇佑缺失。④基于“趋利避害”的生存诉求,山神成为白马老爷的原生形态。如平武县白马乡白马人就视今乡政府以西五华里的达布河与羊峒河交汇的石岗为白马老爷的化身,而文县铁楼乡白马庙里供奉的就是白马峪河与羊峒河交汇处的山。抛开神话学诠释的表层,实际上白马老爷信仰是白马先民对自然力量的恐惧抑或消极反映,传说中有形象的山神,对于白马人来说,无非是自然的化身。

众所周知传说或者神话总是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神祗的形象也随建构者所生存的社会环境的变迁而变化,白马老爷信仰的建构也不例外。如在铁楼乡草和坝村的白马庙里供奉的白马老爷即为白马先民的部族英雄。(见图一)据当地村民说:“这位战将是白马先人英雄(嗒西嗒嘎),相传二三国时,蜀主刘备征霸西蜀。当时居于平武、南坪、文县的氐族白马部落派大将嗒西嗒嘎与蜀军逐鹿于川西北江油一带。由于敌众我寡失败,嗒西嗒嘎阵亡。后于魏晋时期白马族人为纪念阵亡之将嗒西嗒嘎,白马部落逐地修庙画像永于祭祀……”。从历史学的角度看,自古甘肃陇南和川西北江油一带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历来是强势政治集团角逐的主战场之一。如《华阳国志·汉中志》记载:“建安二十四年,先主遣将军雷同、吴兰平之,为魏将曹洪所破杀。魏州刺史天水杨阜治此郡。阜以滨蜀境,移其氐傁于汧、雍及天水略阳。建兴七年,丞相诸葛亮遣护军陈戒伐之,逐平武都、阴平二郡。”《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亦云:“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辨,遣曹洪拒之。……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氏强端斩吴兰,传其首。”从这两则史料可知:武都氐族部落首领杨阜和阴平氐强端出于对自己部族生存的考量站在了曹魏集团一边,方才在此战后迁氐傻于“汧、雍及天水略阳,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之举。由此观之,传说中叙说战争似乎和历史记忆中战争基本吻合。可见,“神话结构”和历史记忆,从一个重要局部解释着白马人在曹魏与蜀汉两大“强势集团”夹缝中的生存状态,反抗“强势集团”的生存需要使白马老爷信仰的意义发生了转换。

综上所述,作为白马人共同信奉的白马老爷神祗,其原生形态为有形的山,此生形态为部族英雄。这两种形态均为神话学上的想象,但这种想象实际上是基于生存的关照。如果说神山是白马先民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现实主义思考,那么部族英雄则是白马先民对政治拉锯战的生存状态的考虑。抑或基于对于部族生存的一种“终极关怀”(ulthmciteconcem),而这种“终极关怀”直接与人的现实生存联系在一起。当代著名的神学家蒂利希的“终极关怀论”也印证了作为原始宗教的白马老爷信仰在其历史演变过程中的生存选择。由此观之,白马藏族对白马老爷神灵崇拜的选择。表明了人的一定程度上的主体性,表明了白马人的白马老爷作为一种“人类的精神”,是源于和服务于白马人生存的需求。因而白马老爷信仰的建构绝非仅仅是“迷信”的产物,还包含了白马先民对自己生存空间、生存状态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