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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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座现代化城市而言，咖啡馆早已是一种摩登的标志，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咖啡馆，就像生活中一个个跳跃的音符，随时引导着那些疲惫的身心走向和谐与自然。

喝咖啡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很简单，但我想坐在咖啡馆里可能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虽然现在街上各种称谓的咖啡馆随处可见，但我从未敢推门进去，独自坐在落地窗前，一边听着余音缭绕的曲子，一边缓缓搅动细磁杯里的深褐色液体，细细感受浮动于空气中那让人陶醉的清香。

我想，在落地窗前眺望城市黄昏或夜色的感受一定很美妙，每个人都可以放纵或整理自己的思绪，甚至顺便猜测一下街上行人此时的心情。至于咖啡提神兴奋的本能，人们可能就不会太在意了。

那么好，现在就收起想象的翅膀，听我讲一段与咖啡提神儿有关的往事。

分配到派出所第一年的冬天，天异常寒冷，民警们都穿上臃肿笨重的棉衣，早晨走在街上，嘴里喷着团团雾气，出来进去看着每个人都是那么魁梧而健壮。

这是个周末的晚上，按照所里排班，晚上12点我要带队到外面巡逻。夜巡是件很辛苦的差事，民警要带着联防队员在外面转一宿。而最难过的一关要属阵阵袭来的困倦。于是吃过晚饭，我便回到宿舍，上床拉灯睡觉。

睡梦中，我被一阵沉重的开门声惊醒，我抬起眼皮，看见同宿舍的民警老张正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咧着嘴冲我傻笑。我无心去理会他，因为晚上他的任务是坐在值班室值班。

“哎，让你看样好东西。”老张说着脱去大衣，神秘地从警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凑到我的眼前说：“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很不情愿地坐起身说：“东北烟丝？”

老张不语，轻轻地一层层地揭去褶皱的白纸，纸包裹着的原来是一大堆黑乎乎的粉末。

“这是咖啡，正宗的国外货，是我同学从科威特带来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咖啡的真面目，顿时来了精神。老张说着，从裤子口袋里又摸出一个纸包说：“这是白糖，听说喝了这东西能提神儿，赶快起来整点开水……”

宿舍里的炉子已经灭了。为了喝咖啡，我忙起身到院子里抱来劈柴和蜂窝煤，烟熏火燎地把炉子点着，接着提来一壶热水，然后，我俩围坐在炉前一边聊着，一边盼着水快点烧开。

老张告诉我，咖啡是他当海员的同学从国外带来的，晚上他下片查户口，碰上出海刚返回的同学，非得拉他进屋坐会儿。临走时，热心的同学听说他晚上值班，就给他倒了半瓶子咖啡提神儿。

说话间，水哗哗地开了，老张郑重地将他大号茶缸涮干净，一包咖啡唰地倒了进去，接着又是一包白糖，最后拎起水壶来个飞流直下。瞬间，宿舍里便是暗香四溢。

我分到半茶缸咖啡，倒了足足有一大海碗。浓浓的香气让人有些微醉，喝进肚里顿时心热气爽。老张告诉我要慢慢喝，细细品。还告诉我国外喝咖啡都是用小杯，咱这样是不合规矩的……

顾不上许多了，我端起眼前大海碗，嘴里吸着热气慢慢地喝起来。都说咖啡的味道很苦，但是我印象中的咖啡却是甘甜味美，直喝得我浑身汗水津津，精神倍增，不到十二点就穿戴整齐带着四个队员上街巡逻去了。

那一夜，我困倦全无，浑身似乎始终处在亢奋状态。中途，我们回派出所喝水，一进屋，看见经常萎靡的老张披着大衣，端着他的大茶缸在值班室转悠，眼神儿也是熠熠放光，透着那么一股精气神。

后半夜，我的亢奋状态仍在延续。巡逻中，我一丝不苟地盘查可疑行人和车辆，四个联防，蹙着眉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天快亮时，竟有一人站着打起了鼾声。

我以高昂的精神状态迎来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骑车回到派出所，推开宿舍的门，看见老张端坐在床上，风采依旧地看着一张发黄的《人民日报》。

我打着哈欠问他为何还不睡，老张突然甩掉大衣，呼呼带风地在宿舍里打了一套擒敌拳说：“都是昨晚咖啡闹的，这一宿光练拳了！”

如此神奇的咖啡，让我每次路过咖啡馆，仍会清晰地看见当年老张那呼呼打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