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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饭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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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我曾有五个最好的伙伴。我们六人彼此形影不离,情同手足。逃课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就连早恋的时间都差不多。

少年的友谊总是那么纯粹。我们可以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家庭,也不顾及他的过去和学习好坏。

高中三年,因为有他们的友情,过得飞快而甜蜜。离别时,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只要松开,就会有其中一人被凉风带去。

村里有一种习俗叫吃“兄弟饭”。意思是说,你和哪个男生玩得比较好,觉得他可以做你的兄弟。那么就挑一个黄道吉日,请他到家中来,吃一次你父母联合亲手做的饭。这样,你们的友谊会如同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永远亲密。

我们渴望能将这样的友谊延续下去,至少,有生之年都是兄弟。于是,我们纷纷提议,在离别前到各自家中吃一次兄弟饭。

我请母亲挑了日子,特意从隔壁邻居家中借了桌椅,静待他们五人到来。这是第一次兄弟饭,母亲细细审视了他们几个人,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最后还叮嘱我们:“吃了这顿饭以后,你们便是兄弟了,以后要互相照顾,互相体谅。”

我们端着碗静静地听,想到几个月后终须一别,忽然泪流满面。母亲见我们伤怀,哄骗我们说:“吃兄弟饭的时候可不能哭,一哭,这情义就淡了。”我们只好咽下泪水。

那顿兄弟饭之后,我们更懂得珍惜彼此了。

我的兄弟饭吃过之后,该轮到他们五个人挑选日子请吃饭了。那些天,我们过得很开心,也很彷徨。六个兄弟中,就我一人考上了大学。其他五人,正在谋划着如何南下打工。生活的艰辛迫使我们迅速长大,勇敢面对人生、承担责任。

每吃一顿兄弟饭。我们就禁不住流一次泪。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吃足六顿饭。可事实上,我们六人的兄弟饭,吃到第四次的时候就无故中断了。

那位黝黑、清瘦的兄弟,一直不肯开口请我们去他家里吃兄弟饭。每次问他,他也总是支支吾吾。我们都以为,他对大家这份感情不以为意。我北上念书时。其他四人都来相送,唯独他躲在家中。

由此。我们更加坚定了抛他出局的想法。

事实上,几年以后,我们还不曾抛却,各自的友谊就已经淡漠得只剩下回忆。偶尔在村口的小路上碰到谁,也仅是对望几眼,寒喧几句。他们已被生活的苦难压迫得抬不起头。或许,衣衫破旧的他们,已无法心无旁骛地与西装革履的我坐到一起,再度谈天说地。

有次回老家,无意中遇到了当年那个黝黑、清瘦的兄弟,在广袤的碧野中播种。我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前去打招呼。

他和他的母亲一道辛勤劳作。我挽起裤腿,一面下田帮忙,一面微笑着问:“小子,怎么不叫伯父一起来帮忙呢?”

不料,他的母亲竟然告诉我:“哪有什么伯父?他爸都死了好多年了。”我们一直沉默,直到最后别离,也不曾说一句话。

我忽然明白当年他不请大家吃兄弟饭的缘故。父母合做一顿饭,这件对我们来说极为简单的事。在他则是幻想。

当年的友谊,当年的兄弟饭,我们以为是给了彼此一生中最为甜美的青春回忆,却不知有那么一个兄弟屡次被“兄弟饭”伤害,并且,一伤便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