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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兵:我不是简简单单在卖肉夹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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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前,程序员孟兵自嘲是“码农”。如今的孟兵,是“西少爷肉夹馍”餐饮店小老板,确切地说,是身兼收银、送货、为员工订饭等多项工作的老板。好不容易有点闲暇时,他就坐在小店旁的座位上,看着排队买他肉夹馍的长龙,这队伍常常长达二三十米。“这么火呀!”路人诧异于小店的火爆,而听过他和创业团队的故事的人,会向好友介绍,“西少爷肉夹馍”的创始人是IT人,有篇《我为什么辞职去卖肉夹馍》在微信上传得很火。

肉夹馍店火了

4月下旬见孟兵那天,腾讯新闻将这位前员工开店的事情推到了弹窗新闻的头条。当天下午,就有西安媒体的记者打飞的来北京一探究竟,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我们体验了把排队,耗时42分钟买到了肉夹馍。

“西少爷肉夹馍”火了。孟兵说,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他指了指长长的队伍说:“我以为这种情景会在开业两个月后发生。我们对产品很有信心,没想到,刚开业就有这样的效果。”2014年4月8日,是开店的第一天,食客的热情让他们始料未及――准备的1200个肉夹馍,一上午就售罄。

生意火爆带来的是甜蜜的烦恼。开业头两天,孟兵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早上五点睡七点起,整天担心断货。“六七十人在这儿排队,没货了,那怎么办?”一时半会肉夹馍供应跟不上,孟兵就得向排队人解释,还诚心诚意地附上实际补偿,比如陕西特色饮料冰峰,或者店铺优惠券。

一家餐饮店能把每天准备的东西卖完,对老板来说是莫大的幸福。孟兵天天享受这种幸福,甚至为这种幸福提心吊胆。有人建议限购,最初孟兵不同意,觉得用户体验不好。他们的策略是劝说,苦口婆心地劝顾客少买点――“您看,队排得这么长,要不您少带点?”半个月后,不得不每人限购两个,因为排队时间太长了,也会影响用户体验。不过小店也告示:老人、小孩和孕妇可以不排队,走VIP通道。

怎样减少用户等待时间?孟兵觉得这需要优化流程。不过五道口这家小店容量有限,最切实的方法是再开店。“我们开始选址旗舰店了。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以小店模式去做的,要做有影响力的国际化餐饮品牌。”这个25岁的年轻人毫不讳言创业野心。

肉夹馍好吃还不够

孟兵甚至不觉得自己仅仅在做餐饮,他一再强调,他们做的依然是互联网公司。肉夹馍是核心产品,用户体验至上、快速迭代、追求细节等互联网公司的行事准则,同样是“西少爷肉夹馍”的撒手锏。

孟兵2011年从西安交大自动化专业毕业,先后在互联网巨头腾讯和百度任职。2013年夏天,他辞职和小伙伴们创办了互联网公司“奇点兄弟”。2013年10月,他们开始捣鼓肉夹馍。这看起来和科技毫不沾边,其实不是,2013年12月15日凌晨两点多,孟兵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奇点兄弟计划打造餐饮连锁品牌,以探索互联网化的实体餐饮。产品以西安名小吃肉夹馍为核心,目前产品研发、人员培训已就绪,开业在即。第一家店将采取俱乐部式的运营方式,现进行半公开募股,接受金额1000~100000元人民币。”

这一概念得到了认可,仅9个小时筹集的金额就超了。“股东名单简直亮瞎”,有40多人,来自金融、互联网、文化等不同领域,他们也是小店的智囊团,为小店出谋划策。

孟兵表示,曾有人说公司以后都将是互联网公司,将互联网思路移植到传统行业,就能产生颠覆力量。互联网时代强调产品即营销,因为互联网产品可以方便快捷地到达用户手中,产品本身就有自传播力。

当然不管怎样,好的产品是最主要的,孟兵他们是如何做肉夹馍的呢?

首先,产品需要研发。为了实现做“最好吃肉夹馍”这一理想,创业团队专门回西安拜师学艺,前后学习了半年,耗掉了5000斤面粉和2000斤肉。“每天我都烤馍,一烤就是200多个。爸妈都受不了了,问我要不要找个救助站(捐出去)。”孟兵从外形、结构和干湿度等方面苛刻地评估每一个馍,样子满意才咬一口,试试味道;样子不对的,直接放弃。

回到北京,还得继续调试。因为北京的水土同陕西的不同,水气、空气湿度等都不同。不过,这些都不算太大的问题,最大的难点在于北京规定店铺不能起明火,这就得放弃陕西传统炉火烤制的方法;但是用电烤箱又做不出肉夹馍正宗的陕西味道。“电烤箱功率相对小,烤的时间长,馍的水分就会流失,容易干。”为此,孟兵和同伴们优化生产流程,研制自己的设备,尽量保留面皮的酥脆口感。“烤出来的馍,只要面皮上有地方颜色偏重,味道就偏苦。所以,颜色有一点不对的,就扔掉。”

对于盐的比例、切肉的碎度、馍的厚度和直径,这群理工男还弄出了一套计算公式,并且根据用户反馈时常进行细微调整。一切都要定量化,甚至连馍和肉的重量都精确到“克”。这还仅是他们研发肉夹馍的一部分工作,您可以想象多不容易。

孟兵感慨:要把肉夹馍做到极致,其难度不亚于开发搜索引擎。

产品做出来了,按照互联网公司的思路,得内测,再针对用户反馈改进。小店开张前,孟兵团队至少对肉夹馍进行了四次内测,最后一次测试的地点定在清华,召集了100人。他们还像模像样地召开产品会,甚至有PPT演示。孟兵把小店开张叫作“公测”,获得了满意的效果。

光肉夹馍好吃还不够,其它用户体验也得做到极致。“西少爷肉夹馍”的包装纸采用进口材料,价格是一般包装纸的10倍,但孟兵发现,目前的包装纸依然略渗油。以后,他们将自行研究或与合作方共同研究,寻找一款透水分子但不能透油脂分子的材料。另外,开业前,团队定制了几万只豆浆杯,杯子“中空隔热不烫手”。杯子精挑细选是满意了,但杯盖不完美。“换了好几批杯盖,不满意,就是不满意。” 后来干脆换厂家,才拿到过关的杯子和杯盖。

同样毕业于西安交大的谷晓贝是“西少爷肉夹馍”的室内设计师。她说,围绕店铺窗口往哪边开、开几个、开多大等问题,他们都反复地讨论和修改;写有产品名称的木牌,油漆刷得稍显瑕疵,就换掉;店铺刷漆后墙面颜色和设计图略有不同,他们就想尽办法校正……

他们喜欢一句话:We don't accept fine(好还不行)。

“我为什么辞职卖肉夹馍”

小店的火爆,还得益于一篇微信朋友圈文章――《我为什么辞职去卖肉夹馍》。

文中的“我”,名校毕业,从事IT工作,拿着不错的薪水,但女友仍因“我”无力在北京买房而分手。写了上百万行代码依然只是“码农”,北漂的“我”感受不到成就感。于是,“我”决定辞职追求梦想,亲手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肉夹馍,创造自己的餐饮品牌。

这是以“西少爷肉夹馍”为原型讲述的一个故事,它并非说的是团队中的某个人,而是杂糅了一群人的经历。这个故事成功了,它击中了北漂青年的痛点。“开家小店”是很多朝九晚五上班族心中的田园牧歌,他们认为这样的工作生活方式惬意――衣食无忧又能享受生活。其实,“开家小店”远比朝九晚五要苦要累。不过,孟兵坦言自己与文中的“我”并不相像。他目标一直清晰,很少对现状不满。更重要的是,在北京买房安居不是他的人生规划,他的未来,并不一定限于一域。

“我并不是成功人士,只是路走得快些,方向古怪些,至多算是探险者。”这句话出自孟兵写过的文章《致24岁》,他笑称的自传。“自传”文笔优美,还掉了不少书袋,看不出出自工科生之手。

孟兵一直想创业。早在2012年,刚在腾讯工作了半年,他就寻思辞职创业。但审慎评估后,他觉得时机尚不够成熟。之后,孟兵从深圳来到北京,因为喜欢热闹,组织了几次西安交大校友会,认识了现在的创业合伙人。2013年7月,他们正式辞职,创立“奇点兄弟”,一家综合型互联网咨询公司。

再往前追溯,创业实际上是信仰,是孟兵在高中时就选择要走的路。

本科期间,孟兵忙乎了一大堆和学业没关联的事,摆摊卖体育用品、开家教中介、印制宣传册“忽悠”商家投广告……大学期间的创业尝试,和现在相比,充其量是小打小闹,但在当时,需要孟兵付出足够的努力。在“自传”中,孟兵一直提醒自己,也提醒可能看到文章的读者,如何认知成功,如何坚持选择――“一旦踏上旅程,就不能退缩。你一定会哭,一定会想放弃,但你不能,因为你从未离成功如此之近,这不仅仅是选择,更是信仰。”

他在《致24岁》中,形容自己“心高气傲”。但在创业路上,孟兵不在乎放低身段。“不管理想多么宏伟,最终都要回到脚踏实地的每一步。要放弃面子,在成功之前,这些东西没人在乎。哪怕很难受,哪怕被侮辱,也得忍。没有这种能力,不可能做大事。”孟兵回忆,最糟糕的日子是创业初期,钱只出不进,眼看账面就要见底;亲人又生重病,他担忧着急,却掏不出钱买票回家。“而且我是团队leader,虽然辞职放弃了几十万的年薪,失败了再找工作也没关系,可是还有一帮兄弟,我要对他们负责。”沾床五分钟就能熟睡的孟兵,那时整夜地失眠,“郁闷到掉头发”。

中国的麦当劳和肯德基

创业的是即使在腾讯参与开发数亿人使用的产品也比拟不了的。孟兵将后者称做“参与感”,前者则是“成就感”。“给员工开出比同行高的薪水时,我很满足;做出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时,我很满足;把好东西做出来与人分享时,我很满足。”做餐饮的生活,比起当“码农”,辛苦得不是一星半点,但就是开心。

孟兵说,创业公司会犯的错他们一个不落,却很有意思。“一开始,面对问题会手足无措、恐惧;接下来,恐惧变成了讨厌,厌恶遇到问题;过段时间,习以为常,碰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再后来,会期待问题,因为所有的挑战都是成功的机会。”现在小店打烊后,孟兵和几个创始人仍会聚在一起开会,总结一天的工作。几个创始人的生活都牢牢地与“西少爷肉夹馍”绑在一块,确切地说,工作和生活的分野已消失。他们住在一起,租了一套商住两用房,楼上住人,楼下办公;他们不是呆在“西少爷肉夹馍”,就是在去“西少爷肉夹馍”的路上;他们时刻盯着店铺,感受梦想迅速拔节生长的脉搏,也随时准备好“救火”……

“读了这么多年书,享用了这么多教育资源,如果心心念念就是解决温饱,没有多少意义。”当“码农”也拿高薪,但孟兵追问的是意义。在大公司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五年、十年后的样子。这种确定的人生让他想逃离。

“只要未来是未知的,我就有安全感。”孟兵喜欢把创业者比作海盗,习惯探索未知的海域,那里可能埋着巨额的财富。对于未来,孟兵没有一个精细严谨的规划,他的未来尚是开放的,在“不确定”中蕴藏着更多可能。

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他的选择,有网友评论,高学历卖肉夹馍是浪费;还有人不无犀利地指出,如果他们不念大学就去卖肉夹馍,可能房子钱已经赚回来了吧。孟兵气定神闲,主动回答质疑:“是不是浪费学历,几个月后就能看到。我们不是简简单单地卖肉夹馍。”孟兵决不满足于只开一家店,“今年,我们有可能将在北京开几家店。”未来,他希望把“西少爷肉家馍”办成全球连锁店,成为中国的麦当劳和肯德基,“要是只开一家店,我就不做这事了。”孟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