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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雷:这些村庄近乎一座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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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甸地震发生的第二天一早,《北京青年报》记者薛雷就接到了奔赴灾区的任务,12点的飞机,容不得半点磨蹭。他匆忙收拾好行李赶往机场。行李只有一个包,连药品、睡袋和手电筒也没带,按理说,这些在灾区准会用上,但时间紧,他实在来不及准备。

一直耗到5点飞机才得以顺利起飞,到达昆明时已经是晚上8点20。薛雷没敢耽误,一下飞机就包下一辆汽车,直奔鲁甸地震的震中龙头山镇。司机对开往鲁甸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嘱咐他要做足各方面准备。

站在挖掘机的“铲子”里过河

鲁甸地区位于高原的山地和峡谷,山路狭窄且陡峭。地震带来的山体滑坡和石土堆积令多条道路阻塞了。

幸运的是,从昆明到鲁甸县城的一路很顺当。行驶约6个小时后,在距离震中龙头山镇不到10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夜里黑咕隆咚,薛雷和同事以为是堵车,就在车里乖乖地等,与此同时,其他车辆也都默默等待,没有人表现出烦躁。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都亮了,一看实在没法再前进,薛雷只好下车步行。原来武警设置了关卡,除了医疗车、修路工程车以及殡葬车外,一切车辆不得进入,包括军队救援车。道路极窄,期间有当地人专门骑摩托车往来于此,搭载进灾区的人,“上来吧,我载你。”一位摩托车向薛雷招手。后来薛雷发现,他们有些是志愿的,还有些人靠这个挣点钱。坐摩托车着实令人提心吊胆,因为山上偶有落石,薛雷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赶紧开,过去就完事了。”其实摩托也只能走上半个小时,在距震中两公里处,薛雷只能再靠双脚。一波三折,到达龙头山镇龙泉村已是早上6点,薛雷和郝羿立即展开了报道工作。

由于运输大动脉被阻断,救灾物资只能靠大量救灾人员步行徒手送往震中。有的救援官兵双手提满了装在塑料袋里的盒饭,一些排着队运送成箱的方便面和瓶装水。途中必须跨过一条龙泉河,而河上仅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石桥。为了节省过石桥的时间,救援人员便尝试了一种更快捷但也更有危险性的方法:他们三五结群,连人带物资一同站在挖掘机的“铲子”里,由这个可涉水的大机械把他们从南岸送到北岸。

一个如释重负,一个则如坠深渊

地震后的黄金72小时里,一场争分夺秒的生命接力赛正在进行。前两天由于道路阻断,大型挖掘机进不来,救援效率显然不高。山区里挖掘机更进不去,所以救援人员会随身携带铲子、铁锹和锄头,他们管这些叫“吃饭的家伙”,是他们救人用的主要工具。幸存的灾民们也没闲着,顶着炎炎烈日,他们大部分参与到了救援中,还有一些正焦虑地等着家人被救出。

在这里,薛雷见证了两家人的不同命运。当地震来袭时,住在龙泉村里同一条街上的蔡荣发和沈亮星都不在家。但当他们赶回家时,一个如释重负,一个却如坠深渊――前者的儿子、女儿和老母亲都被从废墟中救了出来;而后者先后见到的,却是已遇难的妻子、两个妻妹的遗体,和埋着生死未卜的儿子的废墟。面对生命无常,人们只能任听摆布,薛雷体会到深深的无助。

救援进不去、伤员出不来的窘境

龙头山镇下辖几个村,每个村下面又有多个社,分布在山里远近不同的地方。从中心龙泉村到其他村庄往往要走上几十公里远的山路,地形险峻,这些路平时就不容易走,更别提震后路况更糟糕。只有一辆大车宽的盘山路上,偶有塌方,从山脚到悬崖边,碎石形成了一个坡度,来去的人需要冒着跌落悬崖的危险翻越这座石山。救援进不去、伤员出不来的窘境,让这些村庄近乎成为一座孤岛

位于震中西北方向约18公里处的银屏村,就是这样一座孤岛。那里有一家人全部受伤,两天过去了却没人知晓,因为附近的一百米内都没有人家,只能干等着幸运女神的垂青。6日,直到被一队志愿者发现,他们才被顺利救出。

8月6日这天,薛雷早上8点就出发前往银屏村了。经过塌方危险地带时,有专门指挥他们通过。告诉人们一定要分散开走,前后拉开距离,不能扎堆。这样如果发生意外,不会全都赶上。而且,前面的人走时,后边的人如果看到危险情况,还能及时通知他,就减少了遇难几率。薛雷和郝羿就是保持着这样的队形,快速穿越了险境。

路上,薛雷还是亲眼撞见了不幸。 “有伤员,快叫排长!”只见一位战士背着一个16岁的孩子,从山上一路跑来。陡峭的山路加上负重,让这名战士不堪重负,在物资投放点之前就停了下来,换另一名战友继续背伤员前进。在一百米外的地方,这个来取物资的孩子被山上的飞石砸中右后脑,鲜血淌了一路。薛雷的心里咯噔一下,再次体验到了危险的近在咫尺。顶着烈日一气儿走了5个小时,到达银屏村时已经是下午1点。

在塑料布和木头搭起的简易棚子里席地而卧

龙泉村里支起了一顶顶印有“民政救灾”的蓝色帐篷。在不远处的翠屏村也是,那里有一片开阔的平地,可供直升机起落,成为了一个救援物资集中点。但在救援力量难以到达的村落,比如银屏,就完全没有帐篷了。那里的人们只能利用塑料布和撕开的编织袋,把它们撑开后,用木头和树枝搭起来一个简易棚子,便席地而卧,“晚上肯定很冷。”薛雷说。到达后的第一晚,薛雷和救援士兵们一共6个人挤在一顶帐篷里,都被冻得发抖睡不着,更别提那些灾民了。6日晚上薛雷搬到了一栋仍完好屹立的二层小楼里,楼上有沙发,条件算是改善了一点点,虽然冒着余震的危险,“但实在太累了,也顾不上那么多。”

薛雷说,一般大地震后,会跟着一次5级余震,但这次却没有发生,他觉得这是个潜在威胁,心一直悬着呢。7日早上,还在睡梦中的他,感到强烈的晃动,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没往外跑,他也就没动。这次震感很强,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人们其实都很紧张,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往外跑,所有人就往外跑,也都习惯了,很多时候就醒了坐起来,看看没事再躺下。”

有人从废墟里刨出腊肉来吃

薛雷的第一顿饭是米饭和炖粉条。在龙泉村,食品能够很快派发给灾民。和灾民会做大锅饭,救援人员、媒体人员和志愿者们都可以吃,“只要来灾区,基本上都能保证吃饱,不会断粮。但也只有米饭、熬白菜、炒豆腐这些简单饭菜。”

可是山上村落的灾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比如,银屏一个8000人的村庄里,才有200箱方便面……这还需要灾民们亲自走上几公里路来到物资集中点,用背篓将几箱方便面原路背回去。而且他们还不能直接背回家,要背到村部,再统一分配。这些村民都是义务地为大家运送,奉献的精神着实可贵。方便面不够,一些灾民只能靠家里的一丁点存粮度日,还有人从废墟里刨出了腊肉和豆子来吃。他们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以至于“孩子们饿得怪叫”。

饮用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山上本来有山泉,这回一下被震裂了,水断了。村民只能喝水塘里的水,他们叫它“塘子水”。关于传得沸沸扬扬的“浑水泡面”,薛雷没有亲眼看到,他觉得这应该不至于发生在龙泉村,这里的纯净水是够的。

其实,很多物资已经到了震中灾区,但问题是怎么往山上更深处送,归根结底还是由于交通堵塞。即使到震后的第三天,通往各个村庄的交通问题仍没有改善。因为余震不断,山上总有碎石滚下,修路工作难以进行。

海拔高,日头足,晒到身上火辣辣的

最值得庆幸的是,龙泉村的天气不坏,没怎么下雨。只有5日来了一次阵雨,也只持续了20分钟而已。白天气温不高,但由于海拔高,日头足,晒到身上火辣辣的,薛雷的脖子和胳膊已经被晒伤,又疼又痒。山地的温差很大,晚上又变得非常冷,只带了短打的薛雷,被冻得够呛。

地震之初,通电线路都断掉了。部队第一时间就运来了发电机,不久,之前的线路就基本接通了,但供电依然紧张。移动、联通和电信都在镇上设了点,大家纷纷去那里为手机充电。通信也在一天之内恢复了,到8月6日,网络基本稳定了,薛雷每天都可以顺畅地发稿,为心系灾区的人们第一时间播报救援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