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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知与胡适至少有“六同”:同是安徽省徽州老乡(陶是歙县人,胡是绩溪人),两人同岁,自幼同学,又同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博士学位,同是美国哲学家、教育家杜威的高足,回国后同在教育领域工作,一南一北,都做了高等学府的教授,各自在新文化领域和新教育战线开出一片新天地。两人私交虽好,但投身社会后在思想情感和政治立场上渐行渐远,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陶行知曾对人说过,我最看不起的同学有两个:一是胡适,靠洋人吃饭;二是孙科,靠老子吃饭。陶行知写过一首《自立歌》:“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人生态度。
胡适对西方“文明”顶礼膜拜,留学回国后竭力宣扬西方所谓的“文明”,大肆贩卖“洋八股”。陶行知在《拉车的教员》一诗中讽刺道:“分明是教员,爱做拉车夫。拉来一车洋八股,谁愿受骗谁呜呼。”他指出:“洋八股”好像是请乡下佬吃大菜:“乡下佬,吃大菜,刀儿当做筷。我的妈呀!舌头去了一大块。”他还诗云:“学生坐洋车,风凉而舒服。坐他一辈子,还是不知路。”
在当时,陶行知对中国的苦难认识深刻,他看清了帝国主义的压迫是当时中国国难的根子。当他读到胡适《我们走哪条路》一文后气愤地说道:“里面陈说中国五个鬼,即贫穷、疾病、愚昧、贪污、扰乱,而对帝国主义之侵略,竟武断地将它一笔勾销。”并讽刺胡适“明于考古,昧于知今:捉着五个小鬼,放走了一个大妖精。”
胡适看了这诗不以为然,便以《衰柳》为题,做诗笑之,诗云:“但见萧萧万叶催,尚余垂柳拂人来。西风莫笑长条弱,待问东风舞一回。”陶行知看了又回敬一首,诗云:“这是先生自写照,诬我献舞亦奇哉。君不见君鞭一指,东风西风都滚开。”
1935年元月,胡适乘西南航空公司的“长庚”号飞机南游,空中俯瞰桂林山水,颇有感慨,写成新诗《飞行小赞》,载于4月7日《独立评论》上。诗云:“看尽柳州山,看遍桂林山水。天上不须半日,地上五千里。古人辛苦学神仙,要守百千戒。看我不修不炼,也凌云无碍”。这首诗一发表,立即受到评论界的称赞。陈子展先生说道:“像《飞行小赞》那样的诗,似乎可说是一条新路。”又说:“新路是只接受了旧诗词的影响,或者说从诗词蜕化出来,好像蚕已经变成了蛾。即如《飞行小赞》一诗,它的音节好像辛稼轩的一阙小令,却又不像有意模仿出来的”。
然而,事隔不久,陶行知却以《另一看法》为题,针对胡适的《飞行小赞》反弹琵琶:“流尽工农汗,还流泪不息。天上不须半日,地上千万滴!辛辛苦苦造飞机,无法上天嬉。让你看山看水,这事倒稀奇。”
有位人称“小先生”的张健对陶行知说:“这种事并不稀奇,我想把末尾一句改为‘让你看山看水,还要吹牛皮’”。陶行知颇以为然,高兴地说:“这一改,把胡诗人描写得格外活跃。”紧接着,上海某报登载此消息,其标题为:《两个安徽佬》。
后来陶行知先生也有机会坐上了飞机,萌发了诗兴。但此时他还没忘记讥讽一下“胡诗人”,写出了《飞行有感》,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我也‘凌云无碍’,看了一个大概。一块块的田地是谁种?一座座的屋子是谁盖?除了山和水,问是谁造的世界?”
陶行知致力于平民教育与乡村教育,胡适热衷于精英教育,所以陶行知对普通大众要比胡适感情深得多,与陶行知对社会底层的满腔热情相比,胡适的态度可以说是很冷漠。这就是陶行知为何要多次嘲讽胡适的原因之所在。尽管这些嘲讽有些刻薄,但丝毫未减我们对陶行知先生的尊崇之情。因为中国要富国强民,需要的正是陶行知这样的教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