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普拉斯:瓶中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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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继艾米利・迪金森后最著名的美国诗人
而她的丈夫被誉为英国的桂冠诗人
看似天作之合的婚姻却以她的自杀宣告结束
从此这个天才辈出的家族便和死亡结下了冤亲
八岁便发表作品的少女诗人
奥托・普拉斯,波斯顿大学德语及昆虫学的教授,他还是蜂类研究专家。也许是因为祖上有着奥地利和德国的血统,所以这个博学多闻的男人虽然身处美国的喧嚣之地,可对大自然却一直保持着热衷的态度,这种对自然生物的热爱还一直延续到了他的子女身上。
当年也正是凭着这来自欧洲的学者气质才将本来是他学生的奥蕾莉亚娶进了家门,当了父亲的他后来便成了这个家庭的权威,这是西尔维娅一出生便领悟到的第一条人生法则。这个敏感的女孩子对父亲的依恋有时甚至让她的母亲也会有些妒忌。
不过这种对男性的依赖或者说成是生活于男性权威下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父亲因为糖尿病延误了治疗期而必须截肢,不过一切还是太晚,手术后的并发症还是让他离开了他无法再掌控的家庭。也正是那一年,西尔维娅八岁,她写下了一首诗,虽然并不是她的第一首诗,但却是这个少女诗人发表的第一首作品。
这首小诗登在了《波士顿旅行者报》上,当然她得到了平生的第一笔稿费。从她父亲过世的第一天起,母亲便更艰难地支撑起这个家庭,有时女性的坚强和执拗甚至让人达到惊异的程度,她一生的宏愿便是让她的孩子们都受最好的教育。而自从西尔维娅有了第一笔稿费开始,她便有了一个新的任务,在本子上记录下宝贝女儿的每一笔稿酬。
虽然写作一直是她的兴趣所在,可在经济的压力下,她开始对创造中的低潮愈发的紧张,每每在日记里会大大地宣泄一番,而母亲的稿酬记录单也成了衡量她写作的一根缆绳。直到这种精神压力的第一次爆发,家人才意识到这个天才少女必须接受电击治疗来缓解她对死亡的尝试。
“你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这样做。黑色的鞋子,我像只脚在其中生活了,三十个年头,可怜且苍白,仅敢呼吸或打喷嚏。爹爹,我早该杀了你”――《爹爹》
如果说“爹爹”是整个男性世界的化身,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压迫,在她生活的早期因为男性的主导意识才使得她对父亲产生了几乎病态的依恋,而这种又爱又恨的情感最终使得女性完整的人格变得支离破碎。
她曾说从八岁起她便想过死这回事,而直到1953年她获知自己没有被选上哈佛开设的弗兰克・奥康纳暑假小说创作班而无法再承受所有的压力才开始尝试了第一次自杀。她一个人服下安眠药躲进了地下室,不过并没有成功,被人发现后便被送进了马克雷恩医院治疗了六个月。
这是她第一次被施以电击治疗,一闭上眼睛她便可以看见治疗时脑子里出现的图景,一些彩色的星星,空气里充满了静电,这和死亡竟如此接近。六个月后,她终于还是被母亲送回了学校,这次死亡体验让她写出了一篇精彩的毕业论文《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的双重性格人物》。
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并且还获得了奖学金可以去剑桥大学继续学习。虽然大家都没有再提起自杀这件事,可西尔维娅从此便开始热衷于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治疗法。
英美诗坛最美妙绝伦的结合
如果没有剑桥之行,也许西尔维娅永远也不会遇上那个叫泰德・休斯的风流诗人。泰德实在长的好看,而他自己也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二月正是牛津美好的季节,春天英国褪去了寒冷的外衣,知更鸟也会在这个时候寻找它的伴侣。而泰德・休斯不仅拥有全剑桥最傲人的诗才也具有全剑桥最臭名昭著的名声。
初来剑桥的西尔维娅似乎一下子便褪去了在史密斯学院时的拘谨和压抑,没人看得出她刚刚结束完六个月的精神治疗,就像刚刚苏醒的婴孩儿一般,她对周围的一切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好奇。西尔维娅参加了泰德・休斯主编的《圣巴托夫评论》的聚会晚宴,原本是想看一下那个评论她诗作的傲慢家伙,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然而才子佳人一见面便一见钟情。十分钟后,他们便情不自禁地在舞池中拥吻了起来。
四个月后他们更是在西尔维娅母亲的见证下秘密地结婚了,这宗被当时认为是二十世纪最完美的诗人组合的婚姻一时被引为了整个欧洲的话题。也许是这对明星夫妇实在太惹眼,为了安静写作,第二年他们便离开了伦敦,西尔维娅回到了母校教书,而泰德则在另一所大学兼职教课。
从一个天才女诗人到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西尔维娅几乎没有任何适应期地便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她几乎是放弃性的丢开了自己的写作而专心辅助起她那心爱的丈夫,她为他收拾屋子还要利用闲暇干起秘书打字的工作,最初的生活其实很艰难,她一面要为不孕而苦恼,一面还要拼命挣钱养家帮助泰德,爱情的甜蜜似乎也暂时治愈了她的忧郁症。
1958年为了专心写作,他们干脆双双辞职。这是她停下正式写作的第二年,泰德实在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同时有时又是霸道的,她第一次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真不应该给泰德看我写的东西。”
虽然没有怎么写作,但她又开始秘密地接受原来心理医生的治疗,这段时间的治疗使得她终于从多年来对父母的怨恨中发泄了出来。同时她参加了诗人罗伯特・罗威尔的诗歌研习班,并且结识了诗人安妮・塞克斯顿等人。交际圈子的扩大不仅让她心情开朗起来,还恢复了往日的写作,也正是这次研习班让普拉斯夫妇获邀进入“雅窦YADDO”艺术家居住创作十一个星期的机会。
这对她来说是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段时期,她第一次有了“一间自己的屋子”,不用再担心生活事物的干扰,也无须再接收泰德的鉴定,她可以任意写出自己的风格主题和意象。这段时间她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她一直认为怀孕与创作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这时期她的作品呈现出一种成熟的形态,却没有后期那种强烈的戏剧性和愤世嫉俗。
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以后也和她一样成为了一个诗人。而很快她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儿子叫尼古拉斯。泰德曾说他可以接受十个女儿,但似乎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儿子,尼古拉斯后来从事了海洋生物的研究,对自然的爱好和研究天赋似乎是从他的外公那里继承了下来。
尼古拉斯一出生,普拉斯夫妇的婚姻便亮起了红灯,泰德有了外遇,对象是加拿大诗人David Wevill的妻子阿西娅・维威尔。不过这并不是他的第一次出轨,实际上在认识阿西娅之前他早与一位十五岁的少女凯特演绎了一段现实版的洛丽塔。他甚至毫不隐晦地说“在凯特身上,他找到了他的赤子之心。就像丘比特一样可以从出发点开始,再造一个新的世界和一种属于他的语言,甚至重新雕塑他眼前的这一片混沌。”
也许从来有才华的男人都管不住他的下半身,更何况这位早就风流名声在外的桂冠诗人。和阿西娅的这段婚外情情节老套,西尔维娅自觉自己现在是毫无魅力的黄脸婆,而阿西娅自然是擅于打扮又深谙狐媚之道的有夫之妇,两三下眉来眼去便成了既成事实。阿西娅甚至用上了怀孕这招,闹着要泰德和西尔维娅马上离婚。
和西尔维娅相比阿西娅是多么强势的一个角色,看着她日益浑圆的肚子,西尔维娅的不安全感更是与日俱增,而这种不安全感更显得她像一个弱者,一个有缺陷的人,她越来越抱怨生活抱怨泰德,愈发的神经质,这让泰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恶兽眼前的肉块,很自然地倒向了阿西娅的一边。
她知道两人已不再有复合的可能,1963年还是二月的伦敦,这一年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寒冷,晚上她为孩子准备好了牛奶面包,堵死了自己卧房的门缝后便随手打开了煤气,并且还留下了一张字条,要求第二天来做清洁的女佣打电话给医生求救,然后女佣比她预计还是晚来了一个多小时,撬开门时她已经不省人事。
因为怕孩子不小心吸入煤气她特意将他们房间的窗户大打开,女佣来时两个孩子因为太冷已经哇哇哭了很久,不过他们的母亲已经没有办法再醒来了。
泰德,女人的毒药。
阿西娅如愿以偿嫁给了泰德这个危险的男人,可是好景不长六年后,这个强势的女人也在家中开启了煤气自杀了,不过不知道是她的大意还是对这个男人已经心念俱焚,她临走也将她与泰德所生的两岁的女儿莎拉一起带上了死路。
第二任妻子死在了泰德的手上,欧洲的舆论又开始了轩然大波,虽然曾经有人把西尔维娅的死归结于泰德的背叛始乱终弃,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西尔维娅常年的忧郁症,但第二个女人在六年后也用同样的方法了却余生,这就不得不使人联想到这个男人的品行造作了。
虽然遭人唾弃了很久,不过这位花花公子还是在阿西娅去世的第二年便和比自己小二十岁的护士卡洛琳结了婚。婚后这位采花高手不知道是因为舆论压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没有在任何作品,但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却从来没有间断过,一连串的婚外情还有私生子,一堆的陈年烂账,直到他死后还有一个艺术家经纪人承认曾与他有过四年的地下恋情。
而属于普拉斯家族的悲剧却并没有止息,不知道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想重新靠着西尔维娅的名声再火一把,一直以来掌有西尔维娅著作权的泰德一直对前妻的日记和诗作严防密守,生怕有半点透露他们之间秘密的故事流传坊间,1998年他身患结肠癌,这才终于让他重新拿起笔,以一本《生日书简》,书写了一遍对亡妻的记忆。
泰德的忏悔录还未散去油墨,这位现代版的唐璜便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了,享年68岁。然而死亡的魅影并没远去,西尔维娅唯一的儿子,那位集成了外公学者天赋的生物学家尼古拉斯终于还是选择了和他母亲一样自杀的道路。
2009年3月16日年仅47岁的尼古拉斯・休斯自缢于家中身亡,这个消息的正是他的姐姐,诗人弗利达・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