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1925—1930)连载小说《玉笑珠香》中的外国形象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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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玉笑珠香》通过对大富豪金仲满家族成员生活的描写，将清末民初上海市民的各种生活场景呈现在我们面前。《玉笑珠香》中呈现出各种异国的形象，通过对外国的科技、娱乐、观念的详细描述，将“摩登”上海的都市化生活方式生动地展示在读者的面前。

关键词：外国形象 都市化 上海

“都市化伴随着城市现代化进程而逐步形成。清末民初，上海成为国内经济发展最为活跃的城市”。《玉笑珠香》是包天笑刊登在《紫罗兰》（1925-1930）上的长篇连载小说，主要刊登在第一卷和第二卷上。《玉笑珠香》通过对大富豪金仲满家族成员生活的描写，将清末民初上海市民的各种生活场景呈现在我们面前。《玉笑珠香》中呈现出各种异国的形象，通过对外国的科技、娱乐、观念的详细描述，将“摩登”上海的都市化生活方式生动地展示在读者的面前。

小说的主人公之一金仲豪家中大大小小的汽车一共有十余辆，各色都有。“轿车厂里福特卡摩特卡，还有一两人坐的轻便汽车、小孩子坐的小汽车，无美不备。中国近来新开了一家制造汽车的公司，在常州无锡交界之戚墅堰，和德国人合资开的。金仲豪就是那公司里的一个大股东。他有一位孙少爷曾经留学德国，在高等工业大学毕业，专习这制造汽机学，又在德国的汽车公司里实习过两年，回国以后更担任了戚墅堰这家汽车制造厂的总工程师，每月的薪水就是一千五百块钱咧。”金家大宅里的四少奶奶是留学美国回来的西医：“在这个全宅之中很有些势力。你知道是什么？他本来原籍是广东人，却是生长在上海的，曾经留学美国，入了他们的医科大学，毕业归来后又在上海开业当过一年多女医士。可是在美国留学的当儿，金家这位四少爷也在美国留学，两人便发生了恋爱，早订了嫁娶。……四少奶回国以后就帮着他一位从前的女教师美国女士办一个医院。那美国女士为院长，他就为副院长。”还有未来五少奶奶家的兄弟，学习德国颜料制造方法，回国后开设颜料厂：“近年来他想这种颜料外国人可以造难道中国人不可以造吗？因此他的大公子却在德国工业学校里专习了制造颜料着一科。回国以后便自己纠集资本，设了一个伍佰万块钱资本的大颜料厂。”不管中国人对外国文化的态度有多么复杂，但在当时，外国的科技先进于中国却是他们普遍承认的，于是精致的“洋货”是受追捧的，“留洋”回来的人也是很“吃香”的。

小说中的金仲豪和自己的太太被众人吹捧，举行银婚式：“忽然发起一桩事来说是金老先生在四十九岁上娶了现在这位夫人，今年已是二十五年了。依着外国规矩，结婚后二十五年可以重新举行结婚典礼，这就唤作“银婚式”。“金仲豪却推辞说：你们别多事了。我听得外国人的银婚礼须要原配夫妇，续弦就不算数，可以免了吧。大家说，不相干，我们不必一定要照外国规矩，我们可以变通，这原理不过大家凑热闹罢了。”

上海市民的娱乐方式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外国的影响。小说中提及到一部《西游记》的电影：“聪玉道：听他们讲，这一次他们的布景就用到是万块钱咧。就是蟠桃大会所布的景已极可观。当然实景上没有这样的大蟠桃，全是做的，像生果碧叶丹桃在银幕上显出来分外的好看。婉如笑道：九弟你又说差了。在银幕上显出一支支的大蟠桃这是有的，怎么你说是碧叶丹桃？难道真个都显出颜色来吗？聪玉道：婉如姐姐你没有知道现在上海的电影事业很为发达。听说他们对于蟠桃大会这一场布景十分注重。这一场是五彩电影，真个是碧绿的树叶鲜红的桃子，一个个在枝头叶底，你想多好看。除了这一场蟠桃大会以外，还有好几张片子都是五彩的。有许多仙山楼阁在云端里，云霞缭绕，也都是彩色的。因此，这一张西游记的影片出了就轰动了不少的人。婉如道：我从前看见过好几张国外影片也都有一场两场五彩的。有一场是跳舞场，他们把几个跳人所穿的舞衣都着了色，粉红骇绿，煞是好看。还有一张影片是描写海底景物的。那海底景物也可以算得光怪陆离，红的鱼绿的海藻紫的贝介赤的珊瑚，映出来真是好看。不知他们怎样的映出这五彩影片来的。聪玉道：从前我知道都是用人工一张张着色的，此刻他们听说又有新法子咧。”除了电影外，还有外国的音乐和玩具也在上海市民中备受追捧。“鲍家小姐英文也读得很好，他本来富有音乐天才的人，一经指点就明白了。家里特为收拾了一间音乐室，什么梵哑令咧披霞娜咧以及各国最新的音乐器具没有一样不完备。”“家里的玩具很多，凡有欧美新出的什么玩具，他一定去觅到。便这洋娃娃，一种大的便似十一二岁的女小孩子一般大小……新近那五少爷寄了两辆玩具给他，都是很可贵的。一样是小型飞机，纵横不到三尺大，开了机可以飞起五六丈之高，在空中盘旋半小时之久。他们常在网球场或是草地上放，真个似飞艇一般。一样是小潜水艇，也有三尺多长，真同潜水艇一样的制法。本来是浮在水面的，拨动机关却便降了下去。一拨那里，他便又浮了起来。”这样的玩具，中国内地也只是在改革开放以后才又慢慢地出现在市民的视野中。

小说中还将中日绣品、中外菜式进行优劣对比，“要讲起刺绣来，在中国渊源已久，自然是我们固有的美术。近年来日本印度安南也有那种刺绣的出品。有许多便似韵珠姐姐所说的机械出品，东西很是粗陋。日本却有用手工的，但是还是不及中国的出品。一向苏绣也是很出名的，他们的研究工夫还在我们湘绣之上。前年有人把日本最精的绣品和我们一位苏州同学的绣品，经我们批评起来，还是我们的绣品比他来得精，后来又显出一个大毛病来。原来经我们把绣品挑开来一看，日本的绣品低下都是填着颜色的，他用笔来辅绣线的不足。我们绣品挑开来看，一些没有毛病……所以刚才韵珠姐姐说的话是对的，用机器来做的美术决非真美术。现在各国机器盛行，手工的美术渐渐的绝迹，还是我们中国留些人工美术咧。”“鲍芳宸说世界上的烹调以中国为第一。无论英法美俄德日以及大大小小各国所有烹调都不过那几种，没有比中国还好的。鲍芳宸的老太爷曾经游历各国，凡有各国的菜，他都尝过，比较下来都不过如此，总没有比中国的好。这不独是中国人如此说，外国人也都这样说的。因此外国人从前很派了几个高手名厨到中国来学烹调之法，虽然也学得了一个大概，却是没有得着中国烹调的神髓。有一个法兰西到中国的京菜馆里来学烧鱼翅，学了两个月还不曾毕业。日本政府特派了几个名厨到中国上海来学烧中国菜，学烧了三个月，只学成了一样炒虾仁，开了曾教许多中国人去批评，日本人所烧的炒虾仁果然也成了一样菜，但总觉不是这个味儿。所以鲍芳宸的老太爷说是走尽世界却是中国的烹调最好。”作者在小说中如此详尽地描述这些日常琐事，并发表评论，无非是想借作品中人物的口，说出一些想法：作者既不掩饰对外国先进技术的赞美和向往，又表示中国并不是样样皆不如国外，中国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在中国人的心中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中国是世界的中心，其他的人都是蛮夷。清末民初，文学作品中出现了诸多异国异族形象，中国为世界中心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一些文学作品中对外国的精锐技术和文明程度表示了由衷的惊讶和震撼，之后，文学作品中外国形象大量增加，认识也多元化了。或表现浪漫的异国情调，或眼见异国先进而产生发愤图强之心，或从异国寻求真理。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中一位外国游历的同学寄回来信，详细描述了美国的一次妇女世界展览会。他信中说这个妇女世界展览会有一件可取的事就是这个会全发起于女子，没有一点假手于男子。那个会的倡办人全是妇女，那个会的各部分办事人也全都是妇女。“他们是由伊里诺斯和芝加哥两处的妇女发起，所以这二百名的董事会全有伊里诺斯的妇女组织而成，那理事部却在芝加哥的妇女掌中。”同时又列举了女子在各行各业中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律师、医生、会计、记者等等，并详细阐述了女子在这些行业的优势。作者花了很大的篇幅来描述这个妇女世界展览会，非常关注妇女解放的问题，“总之一句。自从欧战以后，欧美的女子觉醒了许多，他们自己在那里策励自己。近来女子的思想女子的实力比了欧战以后，我好能够寻出多大的进步来呢。他们的意思不但要求凡是男子可以做的事妇女都有可以做，而且妇女要能独立，自己有种种发明不假手于男子，就像这个小小妇女展览会中也有几个女子发明家的陈列品陈列在那里。”

最后作者所希望的便是“他现在所游览的妇女展览会不过是芝加哥一地方的人所组织的，深望这个妇女展览会大大的扩张他的范围，使它成为国际的世界的，唤起地球上的女子不能再醉生梦死。”（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 汤哲声主编：《中国现代大众文化与通俗文学三十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2] 《紫罗兰》，第一卷、第二卷，1925—1927。

[3] 姜智芹：《文学想象与文化利用》，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