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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栀花开,爱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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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的,筱落总是不断地收到邮件,来自两个男人异曲同工的无限疼惜,她忽然觉得爱情的痂生在心底,可笑中夹杂着可悲。

一.

很多天了,筱落为解决子宫里那不该来的成形物而独自奔波,心在一点点下坠,无端无际的痛。

刚才,从江南小镇里传来哽咽的男声开始,直到宣告似的毫无感情地挂断,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筱落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你家乡的缅桅花了,那一定是一种很美丽的花吧……我妈是个俗女人,她不能接受你,可我会一直想着你,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爱的女孩子,筱落,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郁闷的两件事,一是怀了没责任感男人的骨肉,二是听到男人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对你说对不起……

天意弄人,这两件事都让筱落给摊上了。

还好,总算是给解决了。

不知为什么,筱落的心情看上去倒是开朗了不少,感觉身体轻盈了比任何时候都痛快,见鬼去吧,尊贵的江南才子!

就这样,因着男方家里的挑剔,26岁的筱落与江南才子结束了长达10年的爱情马拉松。

二.

这些日子里,筱落每天穿行于这连绵不绝的里弄,走路的时候背起手来,身体前倾,然后探头看那丝丝缕缕的电线网和分割出来的狭长天空。

10年前少女筱落于江南的明清窄街便是以这个动作开始了与江南才子的爱情。

那时候,他对她说,你做我女友吧!

筱落侧过头不看他,探身望向天空:嗯。

随后,高中,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他们从少年长到成年,诠释了一场无声无息的爱情。

五福里弄,盆汤弄,福佑弄,一条一条绕着数过去,数到平安弄的时候,筱落停下来倚在布满青苔暗斑的墙上泪流满面,10年能有多长,一场梦做完够吗?

三.

我扶你起来吧!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刚好落在他白色棉麻布衬衣的领口上,灯忒绒的裤子,棉质的特制布鞋,阳光一般干净的男子突兀在筱落的视线里。恍然间筱落以为自己回到了久远的梦境里。

其实如果再追溯的话,应该更早,那时候,筱落僵硬地躺在药水味浓烈的白色房间里,冰冷的不锈钢器件在筱落的身体里搅拌,她没有力气细看手戴白手套蒙着口罩的英俊男子。

而此时英俊男子向自己伸出修长的双手,再一次和她靠得那么近,他说,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心情跌宕起伏同样会导致体内大出血的。

晨任就住在福佑弄和五福里弄的弄口,筱落一直很迷惑,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底是孽缘还是情缘,让自己在人流手术室里第一次遇上他,并在伤心绝望的时候再次与他相遇。

这次他还抱起她,满心疼惜地责怪她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情绪,而对于那个不久前被他亲手扼杀的小生命及来处,他缄口不问。

他25岁,一年前毕业于S市医科大,是个腼腆的大男孩,然而筱落的印象里,晨任是个絮絮叨叨的男子,除了她的痛处。

就这样,这个多话的男子在这一年梧桐树叶长得最繁茂的时候爱上了柔弱的筱落。

每一次要她的时候,晨任总是极小心的,像是在慢慢开启一盒尊贵的陶瓷礼品,她有着猫一般柔软的身体,总是贪念于他温存的怀抱,某一时刻,筱落觉得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江南才子,忘记了那满心的疼痛,她就这么躺在他的怀里,迷离而温婉的眼神,不挣扎亦不雀跃,良久,才会有泪滑落,晨任,我还可以再爱吗?

晨任的思绪不平静亦不纠结,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等,他看到过筱落躺在手术室里隐忍而倔强的眼神,他听到过筱落在小弄的墙角边心碎的声音,他的灵魂深处,想要走近她,抱起她,然后照顾她。

对于25岁的晨任来说,大自己一岁的筱落像是上天的弃儿,又像是上天抛却的一份爱情,他要拾起来小心地呵护。

四.

晨任也曾有过一次恋爱,邻居家的女儿淇宣,F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双方父母一直撮合这对年轻的璧人,晨任机械的跟淇宣约会持续了2年。

一年前淇宣一语不发去了国外,越洋电话从一星期一次减少到两个月一次,到现在为止半年毫无音讯了。

淇宣回国的时候,晨任和筱落在一起快一年,此时,筱落已经开始穿长长的及地棉白裙,留披肩的长发,她开始习惯于25岁的大男孩的悉心照顾、孩子气的唠叨及连绵不绝的痴缠,她开始不再有泪,总是满怀信心地仰头看男孩子英俊的脸,晨任,你说我们能好到底吗?

在此期间,每次开邮箱都会看到江南才子发来的贺卡,卡片上面写着无比疼惜的话语:

筱落,过得好吗?很想你。

筱落,节日快乐!

筱落,我不久后要结婚了,她在银行上班,家里条件不错,与我家算是门当户对,我不爱她,可是家里的意思,我不反对,那就结吧。

筱落,仍然想你,给不了你幸福,要自己快乐。

每当阅读这些邮件的时候,筱落觉得内心平静,像在阅读一个十几岁少年写给自己和晨任的祝福。

是的,晨任,或许便是生命里那个注定的男子吧。

五.

淇宣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这个聪明的中文系女子,有着无比强大的吸附能力,有着饱满而坚不可摧的意志力,她是注定会来与柔弱的筱落作战的。

淇宣带回大量从国外各地买回的亚麻布料制品,床单、桌布、男式衬衣等等,晨任你看,这些都是我为我们将来的家准备的。

初次约会时他送给她的鸢尾形戒指还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日渐纤细下去的手指上看得到深深浅浅的戒痕,聪明的女子总是明了这样的痕迹对于修补感情的重要性。

晨任,我是那么爱你,虽然不常联系,可是这一年多来,我在国外总是会想起你,想我的晨任此刻在忙什么呢?

言语间迅速的眼神从晨任左手的无名指上掠过。

半年前,那枚鸢尾换成了鱼骨形银制戒指。

淇宣不久后在那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子手上看到一模一样的鱼骨。

而此刻,被掠过的手指像做错事了似的蓦然间不知所措,放进口袋也不是,搁在那里也不是,只能用另一只手叠在上面握起来,淇宣,我以为你在国外已经……其实我……

其实你也很想我是吧,就知道你会想我,因为你一直是爱我的嘛。

……

晨任忘记他们最后怎样结束的谈话,只记得淇宣不断地给自己试很好样式的衣服,都是自己喜欢的,淇宣的妈妈烧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席间晨任的妈妈也来了。

听到两个母亲开始用“亲家母”来称呼彼此,她们欢天喜地的。晨任有些恍惚,觉得压抑,想逃,想念筱落。

而筱落就站在弄口等着他,秋天已经转凉了,她仍穿着长长的裙子,打着赤脚,她站在那里对着他微笑,晨任,我听说城隍庙那边有卖反季的花,其中有缅桅花哦,你陪我去看好吗?晨任牵起筱落的手想要走的时候,母亲从后面叫住了自己。

晨任,饭都没吃完,你和淇宣的婚事我和你伯母正在商量,你得回来听着。

母亲的召唤是让人敬畏的,是毫无反驳余地的,哪怕是让他回去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

胸口像塞了棉花一般透不气来,腿脚不听使唤,晨任觉得自己走向母亲是对的,可是母亲站在淇宣的方向,母亲为什么不站在筱落的方向呢?

泪水从眼底喷薄而出,晨任背对着筱落往母亲的方向走。

筱落,对不起,现在我连对不起都不敢面对着你说。

耳边响起母亲和淇宣妈的谈话内容,浓重的上海口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轻蔑,而不远处的筱落一定也听到了。

你儿子中了魔了呀?她堕过胎的,你晓不晓得?跟了别的男人,她家里条件不行,家人没能力管她。

是的呢,外地来的,在这里正式工作都没一份,啧啧……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家淇宣吧,她将要任教的大学不错啊,就在成山路,那里高档小区挺多的呢,小两口结婚买新房就买那一带的,那里方便。

有些注定的疼痛,排山倒海,总是像噩梦般循环和纠结,筱落勒令自己屏住这份久违的疼痛,然后转身离开。

六.

晨任订婚的前一日,筱落收到了他的邮件:明天和淇宣订婚,筱落你自己要好好的,爱你的晨任。

从那以后,筱落总是不断地收到邮件,来自两个男人异曲同工的无限疼惜。

日复一日的,筱落带着越来越陌生的心情麻木地阅读邮件,觉得爱情的痂生在心底,可笑中夹杂着可悲。

这年秋天结束的时候,筱落回到了南方偏僻的故乡,在那里等待一个隆冬过去,再迎来隔年春天,遍地的缅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