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橘子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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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硬币只有两面，她却向空中抛了无数次。分手?不分?最后她决定，去见他一面。

一年前的情景犹在眼前。他去边区支教，两人在车站拥抱分别，他说好一年后回来。可是，一年后，他的消息渐淡，说起归期，他也总是支支吾吾。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小路上，远远看见那所破旧的教室，一群孩子在教室外的空地上，大声笑闹。一个扎两条羊角辫的女孩，手里举着一个小橘子，大叫：“谁还想闻?”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大叫：“给俺闻，给俺闻。”女孩将小橘子凑在每个人的鼻前，每个人都认真地抽抽鼻子。冷不防，一个男孩伸手将橘子抢了去。男孩与女孩扭打成一团。终于，女孩得胜。女孩将橘子放在身后，得意地说：“这是俺姑姑捎来的，谁也甭想吃。”这时，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人又黑又瘦，头发乱蓬蓬的。看到她，他怔住了，不相信似地看着她，一脸惊喜。

两人的谈话是艰涩的。那天晚上没电，一枝蜡烛隔在中间，烛光飘忽不定。他的谈话断断续续：“……是说好了一年……这里的一切刚刚就绪……刚收了十多个学生……”她的心里一阵苦涩，在他心里，她真的连一群穷孩子都不如?他说不下去时，就起身给她烧热水。他将热得快的插头插座里，这才想起来，今晚没电。她舔着干渴的嘴唇，满心酸楚。

“笃，笃”，门外传来怯怯的敲门声。他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白天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女孩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些许敌意。她一怔。女孩将手从背后伸出来，递到他面前，说：“老师，给你。”是一个黄澄澄的小橘子。他笑了，推回女孩的手，说：“老师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女孩不容分说，将橘子放在他手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问：“老师，你会跟这个阿姨走吗?”他笑了，说：“不要乱想，快回去吧。”女孩蹙着小眉头停了一下，走了。

他叹了口气，将橘子放在她面前，说：“你吃吧，解解渴。”她想起白天那个女孩将橘子高高举过头顶的情景，将橘子推回去，说“学生送给你的，你吃吧。”他又将橘子推回来。

一只小小的橘子，在两个人面前推来推去。她突然发现，橘子上有一个白色的斑点，那是腐烂的痕迹。他看着她，笑了，拿起橘子，剥开，取出一瓣放在嘴里，其余的送给她，说：“好了，我吃了，剩下的你吃。”他的动作极快，但她还是看得很清楚，他将腐烂的一瓣放进了嘴里。

她掰下一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橘汁在嘴里溢开，她的眼睛渐渐潮湿。一个小小的橘子，告诉了她，为什么他无法离弃这里的孩子，为什么自己无法离弃他。

清晨，他送她踏上回程。推开门，两人愣住了。淡淡的晨曦中，站着十多个孩子，晨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他们的眼睛，却如星闪亮。有个孩子问：“老师，你会离开我们吗？”他笑了，转头看她。她微笑着，说：“阿姨下次来，给你们带很多很多的橘子，好不好?”“好!”在一阵童稚的欢呼声中，他朝她笑，她的脸红了。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没来错，也知道，自己不会和他分手了。

（马玉良摘自2007年11月9日《湘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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