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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道遮挡“历史”的帷幕一直在仇晓飞的手边。但之前,它似乎从未被掀动过。以至于即便你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仇晓飞的绘画实践正在发生变化,却也不敢断定此种变化与他以往的作品之间是否存在着逻辑上的联系。因为在庞杂的、与“画家本人成长经历有关”的旧“物/像”不再出现在画布之后,他的绘画所初露的端倪只能理解为是在显现出他对于叙述本身的一种兴趣。的确,比起物化照片上的图像,转向到叙述维度在语言的修辞格上势必会显得更加的积极与主动,而《我和爱人重归于好了》(2009)中的那两匹四蹄腾空的马形成的纠缠姿态,不管是为了表现如题的“欣喜”,还是在有意地对“暴力”进行另一番的修辞,都使得这幅作品像是仇晓飞对他之前绘画实践的~种自我割裂。
直到让我们看到了他的《肢僵硬》(2009),仇晓飞才使外界开始意识到在他的叙述维度中真正受到关注的并非是绘画、图像与文本之间的游戏关系,而是仍日在“面向过去”。之所以会有所不同,是因为作为叙述者的仇晓飞,在表述中开始尝试从正面回应“主体性”这概念。换言之,过去离散在旧物与乡愁回忆里的“大写的我”终于开口讲述自己是如何而来的,而这也让仇晓飞之前所物化过那些旧照片上的图像重被镶进历史维度之中,一切回到了原点,那道遮挡“历史”的帷幕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掀开了。
让我们再一次审视这幅作品古怪的建筑、人物与文字被牢牢地附着在厚重的巨大背景之上,它看上去是在描述画中人所沉浸的 场蔓延着历史迷思的梦境,而那个竭力“伸向”画面之外的立方体分明是要去击破它,令人觉得在空司表述上存在着正负两股力量。如果说,“梦境”属于画中人,那么立方体来自谁呢7是画家本人吗?或者是来自现实世界?而造成以上种种疑问的症结就是那道立方体的白色边缘,它像是道主体之间的缝隙,在画面上左右着我们的思绪。同样,你可以在《为大而斗》(2009)中发现与《肢僵硬》类似的空间表述:画面中那位坐着的女性在脚下留出的空白,使得作品中的人物一面与背景分离,一面又被四个几何形体环绕,与它们处在同 维度里。并且毋须仔细观看,你就能根据两幅作品众多的相似点将彼此联系相互参照,其中的几何形体在质感与空间表述上都占据着感官优势。
显然仇晓飞在提示观看者注意它们。事实上,在中国的美术教育系统内,几何形体一直是一种训练初学者如何理性的观察、分析、认知、再现现实空间的教具。所以从这一角度说,几何形体无疑是秩序、规则与模式的种表征物。与几何形体起到相似“规训”作用的还有种儿童玩具一一积木,它在仇晓飞以前的绘画与装置作品中曾出现过多次。当积木剥去漂亮的表象被重新引入画面的时候,则意味着仇晓飞隐晦的将种无法视觉化的主体的建构生陈说出来。与此同时,仇晓飞也将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局限,固然,他可以通过削弱对画中人具体形象的描述,使观看者感受到“人的物质性”并不是自己想要表述的重点,但无法逾越的主体间性始终在阻碍语言真正的进入另一个世界。于是,仇晓飞选择方面借由几何形体的形象为异化标界出片可感的区域,另一方面也在引用其象征性为他对意识层面的表述构建出一种可知的维度,而画面出现的逻辑不通的文字则是对局限的另一种补偿形式。
当然无法回避的是,《肢僵硬》与《为大而斗》中的所有表述始终源于他者。即便后来的《悲观的暮年》(2009)中,仇晓飞制造出了面更为锚乱的空间视觉,但从语法角度上看,仍旧是一组为“画中人”所补充的定语。不过,在一系列定语的指引下,观看者最终抵达了块“令人不愉快的领域”(福柯语)。对仇晓飞个人来说,这块领域是与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的家人联系在一起的,但于观看者来说,“家人”的信息像是一个偶而传来的“画外音”,而身份上的指认就像在《肢僵硬》画面中被颜料覆盖的“四”一样受到了人为的屏蔽。“没有疯癫就无法理解人的存在”,用拉康的这句话用来形容仇晓飞转型之后的绘画实践也算恰当。仇晓飞克制住情感的外露,让语言在知识与概念的维度中回旋,就是想陈述拉康所说的“理解”,而这一欲望在2010年的作品中表现的尤为明确。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仇晓飞为“理解”所做的某种“释放”行为。在新的 轮表述中,“人”在语言内部不再受制于空间,它要么缺席,要么跃升为表述的主要对象。比如在《国营物》(201O)中,仇晓飞用整幅画面再现了一问在家具陈设上追求对称关系的房间,并且在颜料与画笔的双重作用下,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建构性的实在面貌,“空间”的物理性质受到了强调。而当空间再次接纳“人”的时候,“人”已被充实为一种具体的有生命力的形象,就像《鹿为马》中的那个穿着旧军装的男人,除了显得格外高大之外,他似乎并无异常。显然,两幅作品中的画面都持有明显的照片性,而这种看似“开倒车”的美学特征,将表述拉回到现实世界中。于是,语言出现了一次分野,我们开始看到了有一个自足的、但又未署名的主体存在,他开始僭越仇晓飞表述者的位置自说自画起来。那么,仇晓飞呢?他此时化身为一个忠实的记录者,用理性转述和编辑他聆听到的一切,以常规的姿态来换取观看者对“理解”的共识。
或许,仇晓飞目前只想找出 个病因、一个“心理创伤“或者说分析一个具体的问题,却还是触碰到了一个人类历史上的终极话题一一认识你自己,知道这句“神谕”的人大都明白它的所指。只是当“我”进入语言世界之时,“我”已经是“一个他为的存在”(beinq for others)。于是,“我”在语言维度中就好比一个戈尔迪乌姆之结,一个拓扑学结构。如果从这个角度上看,不管在之前,还是眼下,仇晓飞的确很像是一位不懈的解结者,不同的是,他现在学会了一种辩证法,相同的是,“我”的那个结还在仇晓飞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