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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秋之际,我在昆明。叶永青和毛旭辉都向我谈及一个名叫罗旭的“怪人”。他们用了很多形容词,所以未见面我就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初见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一个黑黑瘦瘦的汉子,年龄与我相仿,说话不多也不少,像我结识的许多艺术家一样,说“怪”不怪。我想等熟悉之后,他的“怪”或许就会如狐狸尾巴一段一段地暴露出来。
终于,等我了解了这位“怪人”的一些想法后,不禁有点肃然起敬,记得当时我脱口而出问到,这么大的范围和地盘,这么奇形怪状的建筑,这么多的艺术创作,这么大的狗全是你的吗?说实在话,我真的没有料到在中国还有这样的艺术家,在根本不懂建筑原理的情况下弄出几千平方米的“建筑物”,而在其“建筑物”内堆积了无数由他创作的艺术品:雕塑、绘画、数码作品......我简直难以相信一个人能够具有如此旺盛的精力和体力,除非他吃喝拉撒之外从来不睡觉,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多活?
说起他的“建筑”,罗旭似乎有点腼腆,声称自己对建筑一窍不通,但又立即补充,某位美国建筑学家参观过“土著巢”后,指着高楼林立的昆明市区说,如果发生地震,所有的楼厦全部倒塌,“土著巢”仍然会巍然屹立。他这是在证明,“土著巢”虽不是精确计算和严密设计的产物,却是按人对力学概念的直觉判断完成的。从外观上看去,一撮撮一堆堆样的形状很难与“居住”联系起来,倒像土著的祭祀场所或烧陶的窑炉。我没有数过有多少个参差错落的形状有异的“”,只是设想里面的通风采光如何解决。几十米高,围圈大小不一,主要是形状太让人奇怪了,这叫什么建筑啊!当我走进去,问题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而且我马上就喜欢上了这里:石柱、穹壁、花岗岩地面、四通八达的台阶、高高的穹顶......通风、采光全被恰到好处地加以利用,令人怀疑置身于中世纪的城堡,和神话传说中的异域......我不想过多地对“土著巢”进行描述,因为它的异样已超出语言能够表达的范围。我只想说,它是当今最奇特最怪诞的建筑。当初,它的主人是在没有设计图,没有施工方案的情景下,手持一根数米长的竹竿,领着一群民工,依者高低不平的地势,指到哪造到哪......
罗旭更感兴趣的是雕塑。在他的“土著巢”里,弄不清他究竟捣鼓出了多少作品,成品、半成品、石膏、陶土、油漆、图片、玻璃钢......我看到一堆又一堆的被破坏的作品残骸,真是惊人的数量。罗旭的雕塑基本上延续了现代主义路数,形式内容很统一,讲究人文内涵,突出作者的思考和感受,手法上显得比较单纯,而表现的精神则十分个人化。罗旭的图式已经形成,女人的腿是他最爱沿用的素材,无论是单个的还是重叠的,红色的还是白色的,都是他用来观照生活及艺术的窗户。另一些作品,同样离不开性别,离不开女人的躯体。当然,他还做过许多烧陶制品,规模巨大。照他的解释,他自己是这些作品的总指挥,就如一个乐队的指挥一样。题材并不决定一个艺术家的思想,但与整个当代艺术的前沿相对照,罗旭在观念上存在着某些距离,他的自我封闭使他高大,也使他迷失。--我不是指他对民间、民俗的迷恋,是指开创性的观念,这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它有个指标:是否具备前沿的性质。
毫无疑问,罗旭是一位被埋没的优秀艺术家,是一个创造力极其旺盛的怪才。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素质:民俗、民族艺术和现代艺术巧妙地熔为一炉,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我在结识他的第一时间内就产生了这个强烈的念头,要把他介绍给更多热爱艺术的人,热爱人生的人和懂得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