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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鱼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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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透明般的浅蓝,缀着丝丝浮云,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逯依依背着单肩包,心情如昨天一样美好,走进简约奶茶屋,冲正在研制新口味奶茶的老板笑着招呼道:“简姐好!”老板小简应声抬头,报之以微笑,“依依呀,今天还是草莓柠檬的混合口味吗?”

“哇哦,小简姐好厉害,我都半年没来了,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口味哎……”

小简脑后滑过三道黑线:你明明昨天刚来过好吧……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娴熟地调制好指定的奶茶,端到依依面前:“快喝吧,一会儿还要上学呢。”

“哎呀……小简姐你糊涂了哦,今天是周末啦……”依依笑着喝一口奶茶说道。

“哦,是……是吗?那我记错了。”小简尴尬地笑了下打着圆场,回头悄悄望了一眼日历牌:11月14日,星期一。

怅然低头叹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逯依依点这杯草莓柠檬混合奶茶;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逯依依提醒她今天是周末;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自己为这孩子扼腕惋惜……

半年前的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逯依依在逛街的途中被一辆轿车撞飞,摔伤了头部,虽然死里逃生,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记忆定格在出车祸的那一天,一天过去后,那一整天的记忆便被清零,于是再不断地重复头一天做过的事。可怜的孩子,重复着同样的日子,却丝毫无法停止……

思绪被来人打断,是一道甜美的声线:“老板,一杯卡布奇诺咖啡,不加糖。”小简回过神来,连忙以招牌的微笑应对:“马上!”

可嘴角的微笑还未融化掉,小简的面部表情即刻僵硬了——那个点卡布奇诺的女孩径直向坐在角落里的逯依依走去!

小简以光速扔下手中的配料冲出吧台冒着一溜儿黑烟冲向角落——可是,不好意思你迟了。

“嗨,逯依依,还记得我吗?”女孩温婉地笑:“我们昨天刚认识的。”

依依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是……是么?”

女孩的微笑立即垮了下来。

于是这时候小简也顾不上什么“顾客就是上帝”“待人接物礼仪”“一个成功的好老板应当做的十件事”云云,一把拎起那女孩的后领拎到外面与之进行长达二十分钟的紧急对话。

二十分钟后……

恍然大悟的女生隔着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深深地望了一眼逯依依,喃喃道:“多好的女孩,可惜。”

调整好嘴角上扬的弧度,女孩重新走入“简约”,向仍处在错愕中的依依略带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了,嗯,那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艾小婷。”

逯依依伸出手:“小婷啊,很高兴认识你呢。”

“嗯,我也是。”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两个女孩手中不同口味的奶茶冉冉地向上飘着热气,一室芬芳。

第二天……

仍是“简约”奶茶屋,仍是那个角落,仍是背单肩包的逯依依,仍是冒着热气的草莓柠檬混合口味奶茶。

艾小婷推门而入,与吧台内的小简目光相撞,会意地微笑了一下,小婷眨了眨眼:“要一杯卡布……哦不,草莓柠檬混合口味的奶茶。”小简了然,赞许地笑了笑:“好,这杯我请。”

片刻,端上奶茶的艾小婷出现在逯依依面前:“呀,好巧啊,你也喜欢这种口味的呀!”小婷故作惊讶,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两个女孩因口味相同而进一步发展为好友这一桥段。

“是啊真巧,”依依笑道,“我叫逯依依,你呢?”

“艾小婷,认识你真开心。”

“嗯,我也是。”

阳光恰到好处地斜射进来,温暖了两个女孩干净的侧影,为她们的指尖镀上了一层均匀的色泽。

第三天……

“呀,好巧啊,你也背这一款的单肩包啊……”

“真的很巧呢,你叫什么名字?”

第四天……

“你的发型很漂亮哦,这叫什么……沙宣么?”

“错,是BOBO啦……”

“哦……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第五天……

正准备竭力找话题搭讪的小婷被小简拦下,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你这样……不累吗?她明天依旧会忘了你啊。”

“可是小简姐,依依她太可怜了,我只想每天能陪她说说话。”小婷扑闪着眼睫毛,眸中似有波澜划过。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帮她吗?”如此费尽心机地接近,起因必定不只是一般的同情心吧。

小婷垂下眼睑,思绪回到了三年前。

我叫艾小婷,三年前的我还在上初中。因为年少无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政治老师——我心目中的神告白而在全校掀起轩然大波,所有的人都疏远我,认为我是个怪人,他们看我的目光有蔑视,有嘲讽,有同情……我以为天要塌了,可这时,一个叫伊伊的女孩坚定地握住我的手告诉别人:“我们是朋友,不许笑她。”那时的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友情的美好,可后来,伊伊出事了,她晚上回家时遭歹徒袭击,受了重伤,等抢救过来,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她父母不愿再让她待在这个伤心地,便带她离开了这座城市……而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现在,”小婷望了一眼依依,“我遇到了这个依依,真的很巧吧,她们都叫yīyī,都失去了记忆,都遇见了我,而逯依依比当年的伊伊更可怜,她不断地遗忘,而我,是时候出现了,像当年的伊伊一样,镇定地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们是朋友。”

依依仍在角落中喝奶茶,她的侧脸安静而恬静,美得像天使一般。

小婷默默地走近,依依,你知道吗?世界上有种鱼叫小丑鱼,它的记忆只有7秒,7秒后,它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那么新鲜。

依依,我愿做你这条小丑鱼身边不离不弃的海水,永远相伴,包容你,但决不会强迫你忆起,我们是至亲的亲人,我期待,有一天奇迹发生,你会笑着冲我挥手说:

嗨,小婷,我们昨天刚见过,记得我吗?

发稿/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