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等扇耳光和排队被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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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在中国,排队基本上没有“加塞儿”的,大概就只剩下以下两种了。

第一种是排队等扇耳光。前不久,广东的一家工程公司的好多工人为索要欠薪,排成一排,等着被老板郑宏武带来的全身都有文身的二三十名打手扇耳光,扇完之后就进去领工资。据现场工人侯厚迁介绍,一共约有十多名工友被扇耳光。这样的场景让现场的工人十分害怕,但是为了拿回工资,工人没有反抗(据《广州日报》8月4日报道)。

按惯例,人们都会用鲁迅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迁怨于那些老老实实排队的人。却不知,“不幸”,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是应该接受和消化的;“不争”,是因为确实缺乏“争”的资本。政府不撑腰,法律又往往是闭幕之后的“急急风”,农民工不等着被扇,又能如何?

同样是“索薪”,等着扇耳光毕竟要比摔得血肉模糊的跳楼轻松多了,聪明多了。既不造成交通堵塞,也不影响“稳定和谐”。因此,这种有秩序的“露怯”,真有推广之必要。

古话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被人家扇耳光是一等的耻辱,但好在大家都挨了,巨大的耻辱一分摊,也就只有鹅毛几两重了,再说,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文身”的打手。

“文身”厉害啊!除了美国的NBA、水泊梁山里的“九纹龙史进”,似乎就该是现在的黑社会了。就此而言,跟旧上海的同胞挨侵略军的“东洋火腿”一样,被有“腔调”的对方踢了,算不得丢脸。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传统影响下,一个懦弱的集体互相宽心――“大家都是好汉”。 对于裸的欺辱从不屑于恼火,这样少风险,多稳定。而从“白身”到“文身”,实际上只有后退的一步之遥。“从恶如崩”,要当流氓,并不困难。想宁人息事,而息事却不能宁人,于是就只好逼上“梁山”,去唬唬比自己还要软弱的家伙了。

第二种是排队等让擦汗。《新京报》8月10日消息――昨日,一自称武汉交警的男子向网络曝料:8月3日,10名交警接通知后在烈日下等了30分钟,等来武汉市交管局政委王斌,随后交警们排队让其擦汗。据悉,昨晚,武汉市交管局新闻发言人陈骥称,该局官员慰问路面交警是每年惯例,但并未让交警专门在烈日下等30分钟。

因为是交警,大概是心里有怨,舌底消化了。原本就是“纪律部队”,“路面交警”到那儿不是“烈日之下”?给下属“擦汗”,是最近不少领导都准备实施的“不经意的”“真情的流露”。原因是上海的市委书记俞正声在世博园检查防暑降温工作时,为一位园区服务保障人员轻轻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也是涟漪效应。可能连俞书记自己也不曾想到,一个“拭汗”之举会成为具有强烈的政治敏感的媒体争相报道的新闻。最有意思的是随新闻而衍生的“评论”――“平易近人的平民意识、公仆意识”,“亲民务实的一贯作风”,“为‘执政为民’的旗帜添上一抹耀眼的亮色”。轻轻一“拭”,竟“拭”出那么多的“高尚”来!岂不妙哉?艳羡“高尚”的,难道还不该抓紧这当前人家极易大量出汗的时机?

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小公务员之死》里,有一个喜欢没完没了地猜想上司心理的可怜虫,最后忧郁而死。当然,如果不是“上司”们习惯故弄玄虚矫作高深,没有什么“城府”,哪个吃饱了撑的,会挖空心思如此“慰问”,却让交警们多遭这份罪?

“不动声色”的领导打个喷嚏,便有“忽闻雨露雷霆,不觉顿开茅塞”之类的肉麻话;长官半夜里“起夜”,也有部下赞曰―“听窗下雪夜之苦,忘却红炉锦帐之欢,多仁也”。自古至今,这种充斥对权力的“全面”而“深邃”的迎合的事例,实在太多了。

两种“排队”,一种结果――巴掌和权力肆无忌惮。这样的“有序”,于国于民可有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