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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派对动物”到“公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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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2年巴黎-尼斯自行车赛上,Lieuwe Westra完成了从“派对动物”到一名成熟的职业公路自行车手的重大转变。从第一次骑上自行车的那天起,Lieuwe就如同当今职业车坛的众多优秀车手一样,立刻在这一领域中展现出非凡的天赋。然而,Lieuwe Westra的故事是独一无二的。在正式成为职业车手前的某段时期,Lieuwe曾选择过放弃自行车运动。他所经历的是一条只属于自己的不同寻常的成长之路。如今,Lieuwe Westra已经年满30岁,不过,对于这位绰号“野兽”的荷兰车手而言,通往荣耀的大门似乎才刚刚开启。

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神奇的六秒钟

Lieuwe Westra已经为Vacansoleil车队效力了四个赛季,但直到2012年春天,他的名字才真正引起车迷们的广泛关注。2012年3月8日,巴黎-尼斯自行车赛第五赛段的激烈争夺正在上演。天空车队一如既往地控制着比赛的主动权,Richie Porte正骑行在整个集团的最前方,这位曾赢得过环意大利自行车赛新人王的澳大利亚车手将上身微微前倾,同时有节奏地踩着踏板,向着这一赛段的终点,被称为“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的难度为1级爬坡的顶端进军。仅仅一公里过后,Richie Porte已经迫使身后的大部队四分五裂,Frank Schleck、Andreas Kloden、Igor Anton等名将纷纷掉队。然而,Porte不过是天空车队团队战术的一颗棋子,随后,布拉德利·威金斯(Bradley Wiggins)—这位真正的主角登场了。威金斯移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的加速令几名原本挣扎着试图跟在他身后的对手瞬间变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此刻,身着黄色领骑衫的英国人是那样的霸气十足。一切似乎已然成为了定局,然而,在赛道的另一端,一个蓝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威金斯的视线。在之前所经过的爬坡路段中,Lieuwe Westra始终保持着低调的态度,只是选择跟随其他车手行进……不,等等,这或许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低调,对于像他这样擅长个人计时赛的车手,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无疑就是一种煎熬,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不出所料,Lieuwe的进攻令人们不禁大吃一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威金斯,英国人迅速选择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Lieuwe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正在做的竟然是在极其重要的巴黎-尼斯自行车赛的山地赛段中迫使那些在环法大赛能够排进前10位的车手陷入更深的绝境之中。Lieuwe Westra晃动着身体,他略显笨拙的爬坡姿势与威金斯绅士般的优雅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在平均坡度接近10%的上坡路段中,Lieuwe的发力方式显然更具效果。比赛进入到最后一公里,Lieuwe开始不停地向后张望,想要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车手能够跟上他的节奏,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可以与他所展现出的惊人的爬坡速度相抗衡。尽管距离终点线还有一定的距离,但Lieuwe Westra已经开始高举双手庆祝他的胜利,你可以明显察觉到他惊讶的面部表情,无论如何,这是Lieuwe职业生涯迄今为止最伟大、最为难以置信的一场胜利。

“起初,我的目标就是尝试着在这个爬坡路段中不要损失任何时间。但在最后的两公里,我看到对手们开始纷纷掉队,而与此同时,我没有损失任何时间并且有着不错的感觉。当时,大家已经在以一个很高的速度骑行,不过,当威金斯加速进攻的时候,我想‘现在,属于我的时刻到了。’简直无法想像我居然能有这么好的状态,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美好的时刻。我每天坚持训练,就是为了能够迎来这样的机会。”

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在此之前总共三次出现在巴黎-尼斯的路线当中,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这里夺冠的车手最终同样能够顺利地将赛事的总冠军收入囊中。Alberto Contador曾于2007和2010年两度在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夺冠,而他也在随后捧起了当年巴黎-尼斯赛总冠军奖杯。夺得第五赛段冠军的Lieuwe一时间成为了总冠军的热门人选,然而,过于繁琐的庆祝动作无疑令他失去了一些宝贵的时间。或许,正如Lieuwe Westra对此做出的解释,当时,他根本没有考虑总成绩排名,此前,他从未处在那样的位置,因此,在他的头脑中,所能想到的只是拿下这个赛段冠军。尽管如此,Lieuwe Westra仍然从威金斯和巴尔韦德那里赢回了六秒,现在,他与领骑衫拥有者威金斯之间也只有六秒钟的差距。

Lieuwe Westra终于迎来了2012年巴黎-尼斯自行车赛最后一个赛段,9.6公里的爬坡计时赛。而他依然落后威金斯六秒,作为一名个人计时赛高手,Lieuwe完全有机会利用这一赛段将威金斯拉下马。在最初的五公里,Lieuwe是所有参赛车手中用时最短的,然而,进入到后半段,Lieuwe Westra的弱点开始逐渐暴露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明显的晃动,体力也有些不支,最终,Lieuwe以第二名的成绩完成了个人计时赛,仅比赛段冠军威金斯慢了两秒,而在总成绩榜上,他同样位居第二,落后威金斯八秒钟。英国人在庆祝自己的胜利,与此同时,Lieuwe Westra却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在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的时候,他能够再拉大九秒的差距,那么最终的结果又会如何呢?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对于任何一位车手而言都是异常艰巨的任务。“难以置信”,这就是Lieuwe Westra对于他在去年巴黎-尼斯比赛中的表现的高度概括。“我为此感到非常惊讶。”

事实上,惊讶的不仅仅是Lieuwe Westra本人,他所在的Vacansoleil车队,甚至整个公路自行车领域都在为Lieuwe的精彩表演感到惊喜。“Lieuwe是一位非常亲切、冷静和朴实无华的车手。但在巴黎-尼斯赛上,他的表现就像一头狮子。”队友Romain Feillu这样描述道。而车队运动主管Michel Cornelisse的一席话则更加显得意味深长:“Lieuwe尽了最大的努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在自行车以外的那个世界是何等艰难……”在转为职业车手以前,Lieuwe Westra曾度过了一段无比混沌的迷茫期,那时的他放弃了自行车运动,成为了一名筑路工,几乎全部的空闲时间都是在夜店度过的。毫无疑问,Lieuwe是一位天才车手,他用自己的方式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成长之路,在公路自行车领域,Lieuwe Westra的故事是独一无二的。

叛逆躁动期,坠落在深渊

荷兰北部的弗里斯兰(Friesland),这里历来以优质的奶制品而闻名于世,同时还是全荷兰惟一拥有本地区方言—西弗里西亚语的省份。当然,弗里斯兰也是Lieuwe Westra的家乡。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下午,当本地的业余车手们像往常一样穿梭于森林、骑行在乡间之时,Lieuwe Westra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最近几日,Lieuwe迎来了难得的空闲,因为不必参加阿姆斯特尔黄金赛,Lieuwe便利用这短暂的休假与朋友一起享受着大自然的幽静与惬意。熟悉Lieuwe的人都知道,他的父亲正是当地的一名业余车手,同时也是狂热的车迷,因此,在Lieuwe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希望他和哥哥Jan-Hendrik将来也能够成为车手,在这项运动中有所斩获。在父亲的指导下,Lieuwe开始参加一些儿童组的比赛,那时的他只有八岁,但很快就在同龄的孩子当中显现出过人的天赋,赢得了多场胜利,特别是在集体冲刺的争夺中,Lieuwe的绝对速度无人能够阻挡。“我在古典赛中两次获胜,同时,几乎所有的对手都害怕与我一起进行冲刺。”Lieuwe回忆着他作为新手时的那段时光。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敏锐洞察力,他时常能够在最后的冲刺来临之前使自己处在一个最合适的位置。不过与如今他在赛场上留给人们的印象不同,Lieuwe其实并不是想像中的天生的个人计时赛高手。“老实说,计时赛不是我的强项。”而在高难度的山地训练中,他同样无法跟上队友们的节奏。Lieuwe顺利地进入了著名的拉伯银行车队,而这里几乎汇集了当时荷兰国内最具潜力的一批青少年车手,竞争的压力可想而知。当不擅长爬坡的Lieuwe Westra再一次跟随车队前往阿登进行集训、当他再一次挣扎于起伏的丘陵之间的时候,眼前的自行车世界似乎再不是儿时那片曾令他感到无比兴奋和满怀期待的领域,作为一名已经在青少年(Junior)级别征战了两年的车手,如今,除去冲刺,Lieuwe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我到底在做些什么?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16岁,这正是那些立志成为职业车手的青少年们追逐梦想的关键时期,当然,16岁同样也是人生中最容易陷入迷茫的躁动期。在度过了八年与自行车为伴的日子后,与其说是赛场上的失意使Lieuwe对这项运动产生了厌倦,不如将它理解为每天重复进行的枯燥骑行已然不可能成为这个16岁少年生活的全部。“在那个年纪,派对带给我的诱惑力要远远大于骑车。和我关系不错的那些哥们会经常一起去酒吧或在家中聚会,我也不想错过那样的生活。”众所周知,许多运动员在退役之后逐渐走向了堕落,他们整日混迹于酒吧、夜总会,或许正是为了弥补当年所留下的“遗憾”,不过,对于Lieuwe Westra而言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中学毕业之后,Lieuwe找到了一份筑路工的工作,你或许很难想像他站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浇筑沥青时的情景。除去辛苦的工作,他的剩余时间几乎全部被各种各样的派对狂欢及酒精所占据,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和朋友们一起在酒吧中畅饮,再也不必担心会影响到第二天的训练。他的体重迅速上升到了90公斤,车手时期的身材荡然无存,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将近五年,然而,回首那段“空白期”, Lieuwe Westra却并不后悔自己当年做出的选择。“我没有任何遗憾,相反,我认识到了自行车运动以外的世界,相信我,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远比作为一名自行车手更加艰苦。”

事实上,从Lieuwe决定放弃自行车运动的那一刻起,他的哥哥Jan-Hendrik就试图说服Lieuwe能够回心转意。几年来,Jan-Hendrik始终坚信公路自行车赛场才是Lieuwe实现价值的真正舞台,他时常鼓励Lieuwe应该重新回到自行车领域,在Jan-Hendrik看来,Lieuwe依然有能力成为一名优秀的车手。在一次为母亲举办的生日宴会上,Lieuwe又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摸索到一辆自行车,随即倚靠上去。哥哥Jan-Hendrik的女友劝说Lieuwe应该继续骑车,Lieuwe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随口答应了。第二天早上,当Lieuwe Westra从酒精的作用下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依然靠着那辆自行车,前一天晚上说过的话大多已经无法记清,不过,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他要重新骑上自行车。

想要重返车坛绝非易事。那时候,Lieuwe的体重和他青少年时期相比已经增加了20公斤,肌肉力量也大不如前,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他为自己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并尽量选择偏僻的地方骑行,因为他不想被朋友们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起初,他仅能维持很短时间的全速前进状态,显然,想要与顶级职业车手同场竞技,Lieuwe Westra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浪子回头,“野兽”的苏醒

2006年初,24岁的Lieuwe Westra加盟荷兰KrolStonE车队,这是一支洲际半职业车队,队中绝大多数车手是20岁以下的年轻人。在为KrolStonE效力的第一个赛季,Lieuwe几乎没有取得任何值得关注的成绩,然而,在随后的2007年,Lieuwe出人意料地在荷兰全国锦标赛个人计时赛中名列第四,而在此之前,他还拿下了OZ Wielerweekend自行车赛个人计时赛段的冠军。这对于Lieuwe Westra而言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就如他先前提到过的那样,个人计时赛并不是他的强项。但如今,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能力在个人计时的比赛中与对手一决高下。在摘得环阿尔萨斯自行车赛第二赛段桂冠之后,Lieuwe的表现引起了Vacansoleil车队管理层的浓厚兴趣,26岁的荷兰人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来自这支车坛新军的一份职业车手合同。“当我们开始着手组建车队的时候,Daan Luijkx(Vacansoleil车队经理)和我就引进哪些荷兰本土车手展开了讨论。”曾在2009赛季效力于Vacansoleil车队,如今已经身为荷兰国家队教练的Aart Vierhouten这样回忆当时的情景。“而关于Lieuwe,我们无需过多的思考,他的敬业精神和在个人计时赛方面的潜力早已打动了我们。”加盟Vacansoleil之后,Lieuwe Westra随即便被车队重用。而他本人很快就以Arno Wallaard Memorial—一场在荷兰举办的1.2级古典赛的胜利回报了车队的信任,紧接着,Lieuwe 捧起了Tour de Picardie总冠军奖杯。Vacansoleil车队顺利收到了环西班牙自行车赛组委会发出的邀请,毫无疑问,Lieuwe将和其余八名队友一起代表Vacansoleil出现在当年的环西赛场上。能够在转为职业车手的第一年就参加环西班牙这样的顶尖大赛对于Lieuwe来说不仅是莫大的荣耀,同时还包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这似乎预示着多年来围绕Lieuwe Westra所发生的故事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然而,就在环西班牙自行车赛开赛前不久,父亲的突然去世给Lieuwe的环西之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当亲眼目睹父亲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时候,Lieuwe正准备赶往一所医院接受队内体检。“惟一欣慰的是,父亲能够在去世之前看到我的车手生涯终于步入了正轨。”

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2011赛季,确切地说,应该是Lieuwe Westra从一名人们眼中的计时赛专家向着全能车手转型的过程。在赛季的后半阶段,Lieuwe和车队商议决定将目光投向一个相对更高的领域—历时一周左右的多日赛。这一决定主要基于他先前在巴黎-尼斯以及环罗曼蒂亚自行车赛上的出色发挥。个人计时赛高手往往能够在相对平坦的赛道上输出更大的功率,而Lieuwe在2011年的表现证明了在爬坡路段中,他同样有能力提供较高的瓦特。尽管他没能完成当年的巴黎-尼斯自行车赛,尽管在环罗曼蒂亚自行车赛中,他最终仅名列总成绩第22位,但Vacansoleil方面确信,当Lieuwe Westra能够做到对自己的爬坡能力深信不疑同时又能成功减掉一部分多余体重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成为单周赛总冠军的有力竞争者。不过,那时候,还没有人能预料到短短一年之后,这位绰号“野兽”的荷兰人居然在劳伦特·加拉伯特山峰将那些被认为是当今车坛最好的爬坡手们甩在了身后。2012赛季前的冬歇期,Lieuwe Westra至少减掉了四公斤的体重,体内脂肪含量也降至5%,当年与他一起沉浸于派对、酒吧的哥们如今甚至已经不能从身材上辨认出曾经的Lieuwe Westra。这令Vacansoleil车队也不禁感到有些担忧,为此,车队运动主管Hilaire Van der Schueren不得不强制Lieuwe每天和他一起共进晚餐。“他必须在我面前吞下一定量的牛排和米饭。”

2012年6月20日,在Emmen举行的荷兰全国锦标赛上,Lieuwe Westra以55分27秒的成绩完成了45.7公里个人计时赛,仅比2008年冠军Lars Boom快了八秒,但这已经足够了。继2010年收获一枚铜牌之后,Lieuwe Westra再次站上了全国锦标赛个人计时赛的领奖台,不过这一次,他成为了荷兰全国冠军。“红、白、蓝相间的冠军衫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终于成为了现实。”

从天才少年到派对动物再到荷兰冠军,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用“传奇”这个词来形容Lieuwe Westra的成长之路。或许,Lieuwe Westra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位赛道上的传奇车手,但他的人生,已经可以看作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