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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守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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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师去了,带着对我们为他保守秘密的感激,也带着对我们的信任。

那时,还是一个人人忌于言情的时代,我和于兰、王一萍、高翠娥四个同时招工进来的姑娘,成了文工团里的“喜鹊儿”。我们单纯,开朗,热情,同事们都喜欢我们,甚至可以说都宠着我们,尤其是那些单身的男士们,更是事事时时让着我们。这,我们感觉得出,他们不仅让着我们,还爱着我们呢!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姜洪烽,这个整天不是捧着书本看就是写东西的不识抬举的“呆子”,时常说我们放肆,不好好爱惜自己,不好好地学些文化知识。我们看见他经常爱搭不理我们的样子,简直气愤极了,暗地里商量,一定要想个办法教训教训他。“这个呆子!”于兰还咬着牙说。

机会终于来了。团里决定派年轻的团员到一个小村子里去体验农村生活,一晚两天,由副团长和编剧姜洪烽带队。

那是初春的日子,天气还寒冷,当地的村民为我们忙碌地准备房子和被子。我们四个姑娘任性惯了,很大气地说:“不用为我们操心,我们守着火堆打一宿的扑克。”村民们看着我们很贪玩的样子,就真的不再准备铺盖。开始,我们很高兴地打着扑克,但打着打着,寒冷和困倦袭来,就再也没有兴趣了。于是,就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大家围着火堆想法儿,“哎,对了,去赚姜老师的床铺,谁叫他平时不识抬举老说我们呢。”于兰说。

可是,怎样才能让姜老师给我们开门呢?“我有办法。”王一萍说,“我去撩老姜,看他还能不能一本正经?”平常姜老师连句笑话都不和我们说,也好,趁着现在机会,看他老姜是不是圣人君子。我们几个人憋住笑,悄悄潜到姜老师睡的房子的窗前,我们藏好,让王一萍去叩姜老师的窗户。

“姜老师,姜老师。”小王这鬼妹子作戏真像,声音压得低沉而且充满神秘感。

屋里的姜老师醒了,很紧张地问:“谁呀?”

“我,王一萍。姜老师,姜哥,快开门,冻死我了。”

“你不打牌了吗?她们几个呢?”

“她们还在打牌呢,李军去替我了。”

我们几个简直要憋死了,这个王一萍,可把姜老师坑苦了,姜老师一定以为真的遇上了投怀送抱的淑女了呢!

门终于开了,王一萍闪身进去,我们随后也挤了进去。

我们一进门,惊呆了,只见姜老师一把搂住王一萍,没头没脑地狂吻,王一萍嘴里刚喊“姜老师”,可又被姜老师用嘴堵住了……

“啊!”不知谁发出声音,惊得姜老师马上松开了手,一下子僵在那里。

我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凑到姜老师面前,说:“姜老师太偏心了吧,只搂小王不搂我?只小王冷我们不冷吗?不行,老师一定一视同仁对待我们,都搂我们一会儿。”说着,我扑进老师怀里,在我的鼓励下,老师搂了我们每人一会儿,他豆大的泪珠直滴落在我们头上。

姜老师搂完我们每一个人后,我们安慰老师,说:“老师,我们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我们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老师一言不语,我们离开,回到火堆旁继续打牌。

下乡回来后,姜老师依然不和我们说说笑笑,但我们发现,他工作起来明显有劲头了,写出了不少有影响的作品,有几个剧本还获得了全国奖。

转眼过了五六年,我们一个个成了人妻,抱起了小孩,但姜老师还是一个人过,而且,由于过于劳累,得了不治之症。临终时刻,我们四个人到医院看他,他看了我们一会儿,只说了“谢谢你们”,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们看得出,他临终的眼睛对我们充满感激。

姜老师去了,带着对我们为他保守秘密的感激,也带着对我们的信任。而我们呢,感动于姜老师的这份感激和信任,继续保守着这个秘密。也许,是姜老师在天之灵的保佑,姜老师逝后,我们都因为有这份秘密留存心底,友谊比以前一天一天加深,我们因此频频来往,成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四个家庭。

摘自《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