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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那年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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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4月,为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以木村伊兵卫为团长、共12人组成的日本摄影家代表团应邀访华,北井一夫便是其中一位。两周时间里,他们访问了北京、上海、广东等地,把那个特殊时期中国百姓的生活拍成了照片。

北井说道:“在到访的中国所有地方中,我最喜欢的是北京。作为一个如此巨大国家的首都,北京却出人意料地寂静,街上的人都具有绅士风度。团里的其他人喜欢上海的居多,但我却喜欢北京。北京与我想象的中国完全吻合。当然,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理解,那寂静是‘’造成的。”

北井镜头里的中国,题材比较日常化,人物表情多是自然流露。日本摄影界都说北井一夫有一双初恋的眼睛,初恋永远是我们内心最美丽,也是最忧伤的风景,初恋之眼所拍下的所有事物,都带着一种如同故乡般晶莹的微光。他依旧以初恋的眼睛看着北京西单的胡同、双桥田边的女子、深圳孤独的国界。他镜头的定格,总是缓慢而绵长。

当然,无论他有意或无意,从作品中能明显感到某种去意识形态化的努力。或许可以说,只有当摄影者有意识地把域外风景作为“异文化”对象,并发自内心地向它致敬时,其镜头才可能呈现文化本身的姿态。他以温暖的景深和诗意的曝光为我们截图的瞬间,不仅是艺术,而且是见证。

我的胸口,因此而滚烫

1973年1月,我尊敬的木村伊兵卫老师兴奋地打电话给我,问我4月要不要与他一起到中国做一趟摄影之旅。当我向双亲提起此事时,双亲立刻说道:“你在中国出生,你和中国间有着缘分,请一定要借此机会去中国一趟。”我童年的故事,就是日本殖民地主义的过去,我的父亲,被日本政府召到鞍山铁工厂工作,而我生为人的初始,就是发生在1944年中国鞍山市,那是日本战败的8个月前。当时的鞍山,有着日本仅次于九州八幡制铁厂的第二大制铁厂,所以每天都遭空袭,听说我就是在飞弹的爆破声中出生的。战败后一年的1946年夏天,我们全家乘坐沒有顶的货物列车,颠簸三天三夜,然后被拘留在收容所里,一个月后,我们被送上由葫芦岛出发的货船,送往九州佐世保港,在经历几乎丧命的旅程后,最终踏上了日本的土地。我的母亲最终提起这段苦难,说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经历。即使到了现在,我仿佛依旧听到母亲讲述这段逃难故事的声音,我倒背如流,因为我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

冬天的鞍山,万物都沉寂于冰雪之下,当冰雪终于溶解的初春到来时,鞍山却转眼变成黄沙飞扬、黄土遍野的荒野。对母亲而言,鞍山没能带给她任何美好回忆,不过一次机会她到北京旅行,却对北京产生好感。母亲经常提起她对北京的回忆:有着稳重温厚的文人气息,处处可见街道旁葱绿的树木、四合院、胡同,走着走着,那沉静的感觉宛如梦境。所以当获得邀约,我脑中立刻想到的是,我要亲眼看看母亲口中的那个北京,有着四合院、胡同的北京。北京,她竟是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的首都,她是如此安静,如此如梦境般,令人无法想象。我看到的北京与母亲回忆中的北京一模一样。我的胸口,因而滚烫了起来。北京是如此典雅,但身为一个侵略者的儿子,我的心情复杂,我无法平静下来。——北井一夫

一百卷胶卷,纪实中国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正值经济的高度增长期,摄影流行“都市论”,几乎所有摄影家都把镜头对准了新宿、涩谷一带繁荣的街区和摩天大楼。北井一夫却离开东京,反而以拍摄城市化进程中日益凋敝的乡村而著称。不成想,如此讨厌都会的摄影家到了中国,竟深深地为北京所吸引。这个以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错综复杂的胡同和路旁古老的街树为符号的城市,令人感到敦厚踏实。用北井母亲的话说,人走在街上,“就跟走在梦里似的”。

木村伊兵卫曾如此形容他:“摄影就是用一百二十五分之一秒、二百五十分之一秒,将人们无法用肉眼看到的瞬间定格,所以大部分摄影家像是猎人,四处追捕,而北井一夫则静静站在那里,拍摄再日常不过的场景。但我们仔细品尝就能够体会,其实,永恒的就是日常。”

来到中国,他大概拍摄了100卷的胶卷,北井一夫曾说:“我觉得纪实摄影的根本是要把事实不经人工雕琢地拍出来,而中国行,我直觉到我拍出了超越过去我所拍过所有摄影的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