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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多岁的陈俊愉研究梅花已经有70年,其间只“南梅北移”就用了50年,让梅花跨越了淮河,北上千里。在对梅花的了解上,至今还无人能出其右。
鹫峰国家森林公园里的梅园种着100多种梅花,4月底的时候,却只有室外还开着几株,温室大棚里都只是枝枝叶叶。“你来的花期不对。室内的花期在1-2月,室外的大约在3月中到4月中。”公园门口,曾在北京林业大学念书的朋友说,“其实以前北京不开梅花,这些都是我们学校的陈老师引种过来的。”
南花北调
梅,落叶乔木,原产于中国。虽然自古被列入岁寒三友,但“梅花欢喜漫天雪”的诗句并不科学。它本性喜温喜湿,在0℃~2℃间才会授粉、受精,因此,淮河成了梅花开花的北界。
当北京作为元大都的时候,就有人尝试种植梅花,无不失败。建国后,北京市园林局也曾想方设法,将几千棵梅花苗种从江南运来北京培植,但都不抵严寒。
“用苗怎么行?没有抗寒性啊。”陈俊愉认为,光扦插改变不了梅花的本性,还要给它的下一代进行“斯巴达教育”,锻炼出有抗性的新品种。“比如我是安徽人,吃米饭就很习惯,也吃得多,但馒头就不行。儿孙呢?馒头、米饭没什么差别了。为什么?经历了一个有性的过程。”
从1957年起,陈俊愉开始做梅花育种的工作。
陈俊愉的所谓斯巴这教育,就是给梅花一个恶劣的生境,让它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长大。这样,经历了磨难,适度改变了本性,下一代种子就有可能适应下来。他从南京中山陵梅花山和湖南沅江引入威千上万颗天然授粉种子,在北京林业大学和北京植物园种下,进行抗性驯化(见本期“辞典”)。经过5年的露地越冬实验淘汰,1964年,“北京小”梅和“北京玉蝶”梅两个品种经受了零下19℃的考验,神奇地开放了。“5片乳白色的瓣背洒上极淡的粉红晕,多像又胖又嫩、白里泛红的婴儿笑脸!”陈俊愉高兴坏了。
以后的半个多世纪里,他和一拨一拨的研究生又进行了异地移植杂交、品种间杂交、种系间远源杂交和杂交种驯化等种种尝试。2004年,“燕杏”、“丰后”、“送春”等10个梅花品种开在了塞外和关外。去年和今年,西北的乌鲁木齐和东北的大庆陆续有花开放。已经掌握着22个抗寒梅花新品种的陈俊愉知道,“成了!”
在中国国土上,梅花一路向北迁移了2000多千米。在陈俊愉的记忆里,这场耗时50多年的梅花“三级跳”倒也没遇见什么技术瓶颈,就是反复尝试,等待,再尝试,再等待。后来他说,自己好像一辈子就千了“南梅北移”这么一件事。“但育种恐怕就得这样。”
中国式分类命名
上世纪中叶。陈俊愉创立了“中国梅种系、类、型三级分类体系”。
为梅花分类、记载,自古多是文人所为一文人喜的是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恰好拿来以梅剖志。宋人范成大赏梅、记梅、咏梅,所作《梅谱》是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部梅花专著。
1942年,留法教授曾勉发表学术论文,介绍了重庆的15个梅花品种,是科学整理我国梅花品种的开始。当时还是研究生的陈俊愉“一读倾心”。
去丹麦留学后,陈俊愉开始获得研究的灵感。“我寻找各种机会,向人类学家和文字学家们提问学习。当时知道了蒙古系统的黄种人在性状上有一个关键性差异,叫蒙古斑,是一块青黑色的胎记,长在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臀部,长大了就没有了。于是受到启发,梅也一样,分类的依据要看小时候。”陈俊愉说。
后来,这用在了杂交品种“杏梅”上。杏梅是杏和梅两亲本的杂交后代,难于分类。陈俊愉发现,在它种子外面的内果皮,也就是“果核”的表面,有蜂窝状点穴,这个性状梅有,杏却没有。他立刻想到了蒙古斑,于是将其列入梅种之下。
陈俊愉也接触到了国外的花卉分类命名法,但极其反感,嫌太简单没意境。“早花品种群,晚花品种群,多花品种群……”陈俊愉孩子似地嘟囔,“洋鬼子,直腿子。”
他的理想中,花卉的名字理应一半科学,一半诤情画意。
“二元分类法”命名是陈俊愉与周家琪副教授的独创,他这么概括――“‘演化关系’为主,‘形态实用’为辅,出现冲突时,后者为前者让路。”1998年秋,他和他的中国梅花腊梅协会通过了国际园艺学会授权,双双成为梅的“国际登录权威”。这意味着,“二元分类法”已纳入了新的国际惯例。
第二年,陈俊愉跑到了洱海源头。那里有一种梅花很怪,一年竟绽开两次,1月初,先叶而开,7、8月份,带着叶子再开一次。连续去了两三年后,他将其定名为‘宫粉二度’,完成国际登陆。
“宫粉,指真梅大品种群,直枝梅中,宫粉品种群,是科学的一元;二度,则是诗意的一元。”
“我最得意的命名是‘凝馨’,”说这话时他眼中有光,“意思你明白吗?”
“梅花院士”
92岁的陈俊愉研究了一辈子梅花,但其实是整个花卉界的泰斗。1949年以后,中国的花卉产业是靠他推动起来的。
“花卉既是科学,又是产业。”陈俊愉说,1919年英国人福礼士来到云南腾冲,一种叶子类似琵琶叶、高度超过屋顶的高山杜鹃令他异常兴奋。立即就想到了两个关键的生态因子:凉快的温度和酸性土壤,正适合英国本地。“福礼士拿回英国杂交。他后来说,
‘没有中国的高山杜鹃就没有英国的现代园林’。”
世界名花,像珙桐、百合、芍药、萱草、玉兰、山茶、翠菊、杜鹃……无一不出自中国。陈俊愉曾指着一株百合说:“大家看,这是回姥姥家的外孙女!”
花卉业是一项朝阳产业。三四十年前世界花卉年消费额仅几十亿美元,现今已达2000亿美元上下。陈俊愉希望中国能在花卉产业上抓住机遇。“全世界2000多种花卉是中国传出去的,我们没有好好利用。以梅为例,国内现在有300多个梅花品种和果梅品种,而在欧美等地,几乎没有梅花,拿过去一棵就可以卖几十美元。”
陈俊愉说自己身后的梅花研究,就是“能把种质资源搞搞清楚,育出更多新品种。”他的大弟子张启翔,如今接替他成为中国梅花腊梅协会的会长,孙女陈瑞丹,则从分子生物学角度研究梅花品种间的亲缘关系。但成为“梅花院士”的陈俊愉,今后仍可能会是孤品。
1998年,陈俊愉带着包括刘青林在内的4、5个研究生去田里做梅花的育种实验。学生负责记录花瓣、颜色、花态等20多项内容,但品种鉴定一定是80多岁的陈俊喻本人来做。“只有老师能做,因为他的知识和经验最丰富。”刘青林说。老先生自己也有感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两三年就要求出成果。我搞那个‘南梅北移’用了50多年啊!”他顿一下,“带过40多个博士,还没找到真正的接班人。”
现在,陈俊愉每天从一大早忙碌到傍晚,他想完成剩下的专著,能多留下一点东西。但未竟的事还有一件“这么大的文明之邦怎么能没有国花呢?”1952年,陈俊愉就开始不断上谏评选国花的事,至今他依然执着,上博客、发表文章、号召签名。“对我的做法,不理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