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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惊动彼此渐渐平复的心,她放过了那个少年,但放不过旧的回忆新的幻想……
“没有伤到就好,
可你的手好凉。”
我喜欢这样的黄昏,清风不识字,但是可以梳理情怀。终于,我远远地看到高见踩着那辆单车,如追风少年,他
是来给我儿子补习语文与数学的。读三年级的儿子不乖,丈夫是个船员,经常大半年不回来。因此,我觉得请个家教来管儿子,会比较踏实一点,要不,自己好像有些驾驭不了儿子。
高见后面还是坐着那个叫小夷的女孩――他的女朋友。她总是很安静地笑着,不爱说话,在我家的沙发上可以静静地看书等他一个钟头。
男主人缺席的家,周末最容易冷清。有了两个读大二的学生加入,我觉得偌大的家多了些许的晴朗与青春。每周五和周六的黄昏,是我最期待的,像是迎接久违的青春光临,一缕清风吹皱一池的水。
我在给两个大学生泡速溶咖啡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把一个杯子弄到地上了。高见听见了我的惊叫声,风一样地冲到厨房。他看到地上的陶瓷碎片,关切地问我:“没有伤到手吧?”我被他这么提醒,下意识地把手伸出来给他检查,他接住了:“没有伤到就好,可你的手好凉。”
我笑了,收回自己的手,因为小夷也走过来了。我蹲下来捡着碎片,他们就出去了。
突然,我有个奇怪的设想,假如刚才自己的手真的流血了,他会怎么办?
13年前,读大二的我,因为过20岁生日,男朋友请我吃海鲜。我在挑一只螃蟹钳子里的肉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男朋友握住我的手,心疼地吮吸着伤口。奇怪,我马上就不疼了。那次大餐的后半部分,就是男友在一口口地喂我,我因此认定要与这个温柔贴心的男孩守一辈子。
青春飞扬的日子,多少人在排队追求我这朵“校花”!而与男朋友多少有些排场的进进出出,仿佛就是在炫耀着我们的爱情和那种可以呼风唤雨却独爱一枝的豪迈与骄傲。我都为自己而感动了,犹如一个高人矜持地在比武擂台下微笑,有些英雄的优越,还有些孤独。
可是,我这个“爱情英雄”却在毕业前夕失恋了。男朋友考了北京某高校的研究生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两年后,初恋男友仿佛又从天而降,承认自己当时有些无情,还说他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两年,只是为了考验彼此的感情,因为我太优秀了,而且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他有些不自信,暂时忍痛割爱,只是为了检验我到底有没有坚守这段感情……但是,我已经心灰意冷了。自己曾经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心无旁骛地爱着他,他却来了一段这样冷酷的考验。我也许可以接受他的解释,但是再也不敢接受他的爱了。
于是,我立即结婚,从追求我的人群里选择了一个当丈夫――那个漂洋过海的男人。
“帮我把梳妆台上的
红发夹拿来……”
在浴室里回忆这一切,我有些伤感,还有点解恨,这个“恨”字很复杂,因为只有还爱着,才会恨啊!这样乱想
着,我开始害怕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我喜欢安逸的爱情、宁静的婚姻,难道是高见与他女友的出现让我的心湖起了波澜?
儿子在外面叫着“妈妈”,我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两颊,缓了一口气出去了。高见与小夷要走了,外面下着雨。我拿钱要他们打的回去,高见不要:“情侣是最喜欢下雨的,借我们一把伞就好,就要一把。”我笑了,把伞给安静的小夷。我眼睛里写满了羡慕与回忆,好像是在送别过去的自己。
站在阳台上,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时,高见回头,挥挥手,结果车一歪,两个人都掉在地上。我笑了,赶紧退回房间。这夜,我失眠了,头脑里不断涌现着高见的脸,剑眉有力,鼻子挺拔,双唇略带挑衅……外面还下着雨,我心里有些空。凌晨两点,高见发来短消息:“尤姐,谢谢你的伞,我们安全抵达了。放心!”
几天后,我还是在阳台上等待他们的到来。高见远远地抬头向我挥手,我想:“他,难道知道我每次都这样等他?”我情不自禁地心慌起来,因为他今天只一个人来!
开了铁门,高见一脸是汗,手里还捧着一束花:“你孩子告诉我,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一边换拖鞋一边仰头说话,我自然地帮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你的头发长了。”
“都是小夷喜欢的,她喜欢F4那样的长发,没有办法。”他说着,紧挨的身体还冒着热气。我说:“以后骑车要小心点,不要太快。你看你一身汗,先去洗把脸。”在为他取水、调温,递毛巾的当儿,他安静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很温暖。拧干了毛巾,他很乖地还给了我。
我不避嫌地穿着睡衣,粉红的丝绸,走路带风,飘着香。高见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不明白香水的味道怎么让自己有吞咽的欲望。
高见突然开小差地说:“对了,如果你喜欢,我明天就剪个平头。”我怔了一下,没有接过他的话茬,问:“小夷今天怎么没有跟来?”
“哦,我爸爸妈妈来看我,小夷陪他们逛街去了。”高见简单地答着。
就这样,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天就暗了下来。我已经几年都记不起自己的生日了,鲜花似乎唤醒了我尘封的记忆,我临时决定请他和我儿子出去吃一顿。当我提出邀请时,高见却不同意:“姐,今天就在你家吃吧,我喜欢看你做菜。”听完他的话,我马上系上围裙去厨房张罗开来。
我正切菜时,高见进来了:“要我帮忙吗?”我转头的刹那,一脸的乱发非常迷离性感。高见一震,居然有些羞涩。这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莫明地产生带点恶作剧的念头:“好啊,你帮我把梳妆台上的那个红发夹拿过来,你看这讨厌的长发……”
当高见心跳加快地要给我别住额前的乱发时,一股年轻男性清新的气息让我有些恍惚――那是13年前的记忆,那时初恋情人也是这样笨拙地为我梳理长发的。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现在不乱了!”高见的声音有些生涩。一个“乱”字,让我醒了过来,赶紧说:“谢谢!”
“你只是我回忆里的
青春与初恋……”
第二天晚上10点多,我的手机响了,是高见打来的,声音沙哑:“姐,我发烧生病了,你那里有药吗?”“你等着!”我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匆忙从药箱里翻出一些常用药,直奔他的租住处。
门是虚掩的,高见看我进来,就坐了起来:“姐,我好像是感冒了,喉咙好痛。”我让他躺下,趴着,先勾着手指为他刮背,类似刮痧,这一招是我家祖传的,很管用。然后我喂他吃药,再盖上被。
“等汗蒸发后,就可以退烧了。”我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高见听话地用被单裹着自己,在我坐在他身边时,两个人眼神交会的瞬间,那种暧昧的爱情感觉再度在我心里翻滚出来。
高见喊热,突然控制不住地一跃而起,抱住我的头,双唇如焰。奇怪的是,我却伸出两根手指挡住他的唇:“不,你现在是病人。”
“可是,我爱你。”对于高见脱口而出的表白,我笑了:“你现在发烧,不要乱讲。爱不能乱表白哦!”
他被我哄着按压回去,高见有些迷糊了:“你难道不爱我?”
“之前,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可是,当我为你刮背倒水吃药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了这种感觉。你只是我回忆里的青春与初恋,而不是真爱。睡吧,弟弟。你是我爱的弟弟!”
他仿佛被我催眠,也仿佛是药的作用,他很快就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关了他手机,然后给他发了短信,等他醒来时打开手机就可以看到。看着高见熟睡的脸,我轻轻地带上门――起风了,我该回家了。
天亮的时候,高见打开手机就可以看见我发的长长的短信:“刚才,我看到窗前的像框里你与小夷的照片。她一直安静地笑着,我惊醒了。我很不安,我曾经因为怀念过去而羡慕你们,然后就喜欢你,这不假。但是,我刚才刹那的惊醒,也把那个‘爱’的感觉彻底注销了。会瞬间就打消的所谓‘爱’的念头,说明那不是爱。如果我曾经的错觉也给你带去错觉的话,请你原谅。明天就不要再来上课了,好好养病,病好了给我打电话。对了,记得多喝水,继续吃药。”
第二天,高见打来电话说他不烧了。“也许你是对的,姐,我想回家,明天就走,你多保重。”这是他发给我的短信。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仍然有些迷乱与说不出的失落。
大约半年后,我在街头曾看过高见与小夷十指紧扣、并肩说笑。我仍然是心怀羡慕,但是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我怕惊动彼此渐渐平复的心,我放过了高见,但是放不过旧的回忆新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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