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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男孩佟大为:我和植物人爸爸相伴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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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袭来,青春偶像曾是苦涩少年

演艺圈同行一直褒奖佟大为性情谦和、成熟,“年龄不大心态却平和”,这与他的经历不无关系。“童年的一场意外”,促使他快速成长,早年的种种磨砺,令他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对待他人。

出生于辽宁抚顺的佟大为,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过完6岁生日,佟大为天天坐在父亲的三轮摩托车后神气地去上学。5月下旬的一天,佟大为却等来姥姥到学校接自己,而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是三个姨妈轮流接送。小小年纪的佟大为皱起眉头,“爸妈咋不来接我了?”“你爸妈有事出远门了。”见到外甥歪着脑袋,小姨轻声哄着他说,“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一说完,她就背过脸去擦拭眼角的泪。

半年后,佟大为用胖胖的手指数着爸妈回家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妈妈白洁“出差”回来接他和姐姐了。母子三人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到了医院,只见憔悴的妈妈对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说:“他爸,孩子们来看你了。”佟大为和姐姐怔怔地呆在那儿,守在妈妈身边看着她给爸爸喂汤、按摩、晒太阳,甚至翻身、擦洗,用手给爸爸抠大便。

原来,身为交警的父亲,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与大货车相撞出了意外。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他却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植物人”父亲任由佟大为和姐姐怎么呼唤,都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更不会将他们抱起来逗着玩了……

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一家人将父亲从医院抬回家,由于他身体的各项功能都丧失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每一口水、每一口食物都是佟妈妈喂进去的。那时的白洁只有34岁,正是一个女人享受生命的黄金时段,亲友们看到她孑然一身,想给她介绍“对象”,可都被她婉言谢绝了。身为图书管理员的白洁,整天在丈夫病床前操劳,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可在佟大为的记忆里,妈妈虽然操劳,但一直保持乐观的态度,平时她喜欢运动,还常常参加一些文艺活动。佟大为常常叩问自己:今后我遇到困难时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母亲一样坚强?

为了分担妈妈的负担,小小年纪的佟大为生活能力特别强,经常一个人上下学,回家后自己踩着板凳炒白菜,吃完饭后还帮妈妈洗碗。平时,佟大为都穿着改小的旧警裤去上学,洗澡就由大舅或姥爷带着,只是开家长会时,因为姐弟俩同在一所学校,妈妈一个人常常要赶两个家长会。因为老师不知情,总是对着眼巴巴等家长来的佟大为说:你爸爸怎么不来?直到小学四年级,佟大为写了一篇《我与爸爸》的作文,老师才了解此事。

“我爸爸非常帅,很像香港电视片《霍元甲》里的龙海生。听妈妈说,我与爸爸脾气非常像,都是慢性子的人。”暗淡的童年也贮存着美好的回忆,佟大为记得国庆节妈妈带着姐姐和自己去沈阳的中山公园游玩,坐了一元一次的“旋转木马”,还吃了香喷喷的大碗凉面。

“爸爸有一定的意识,但智商跟常人不一样。病不可能一两下就治好,他现在是慢性的……”佟大为的妈妈总是这样给孩子描述丈夫的近况。“他现在的状态是‘植物人’,但总有一天能恢复的。”佟妈妈收集了两大本关于“植物人”康复的报刊资料,她相信丈夫在冥冥之中能激起儿女和自己的生活勇气。

走过阴霾,父母的坚强照亮青春

初中毕业的佟大为,因为成绩不佳就在沈阳经济管理学院读了两年中专,整日无所事事的他,开始在学校混日子。一次为帮朋友出气,佟大为和外校学生打架,差点背了处分。日夜操劳、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丈夫康复上的白洁,第一次约儿子在书房郑重其事地谈了3个小时话。

妈妈没有过多地责备佟大为,而是谈起丈夫年轻时的经历,他年年获得嘉奖、业绩突出,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可能是一名最优秀的人民警察。白洁就是要让儿子明白:“你学业上还有潜力,这辈子不上大学很可惜呀!”

母亲的话语很轻,落在佟大为心里却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记得中专第一年,他曾参加过一个电视剧的拍摄,出演了一个“打手”,就是这不起眼的角色,激起了他做演员的梦想。当时,管理群众演员的副导演给了佟大为几十元钱,还鼓励他说:“小伙子,你形象不错,是块当演员的料。”想起这句曾让自己激动许久的话,佟大为暗暗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他嘴里插着管子,一张曾经英俊的脸都有些扭曲变形了……

“儿子,妈妈相信你准能行。你瞧瞧,爸爸的生命力多么顽强!按医生的估计,他早该离我们而去了,可他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虽然不能说不能动,可我想他是在等你长大,盼着你有出息的那一天呢!”几句话说得佟大为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妈妈,你放心,我一定要学出点样子来。”

寒来暑往,佟大为开始奋发学习,妈妈为他做好一切“后勤”工作。一个周末,白洁发现丈夫的身体有异常反应,便借了一辆三轮车送他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她的脚肿得像馒头一样。看到妈妈一瘸一拐地往返医院,佟大为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恳求道:“妈妈,您在家歇歇,让我和姐姐去吧。”妈妈摸了摸大为的头,说:“我不要紧的,你们做完功课,早点睡吧。”

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妈妈,佟大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妈,我要是不考上大学,不混出个人样,这辈子就不配做你和爸爸的儿子。”从此,他学习更加刻苦,每天看书到凌晨一两点钟,还把知识点都记在小纸条上,反复巩固记忆。1997年,未念过高中的佟大为“出人意料”地参加了高考,在取得上海戏剧学院面试通知书后,还专程拜访一位蒙古舞老师学习了半个月舞蹈。

佟大为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专业课成绩在全国考生中名列第二,7月份的文化课成绩也高出录取分数线100多分。通知书下发的当天,白洁拉着佟大为来到丈夫床前,激动得流出眼泪,“他爸,儿子给你争气了!”“爸,您放心吧,我是你儿子,绝不会给你丢脸的。”抚顺车站上,白洁拼命朝儿子挥手:“好好学习,不要惦记我和爸爸。”看着高大英俊的佟大为离开,白洁禁不住泪如雨下,她多年含辛茹苦的日子快要熬到头了。

第一次出远门,佟大为提着旅行袋穿过嘈杂汹涌的车河人群,来到位于上海华山路630号的上海戏剧学院,在那栋4层平顶楼里开始了四年电视编导的学习。为了节省费用,早日自立,大学四年中佟大为只回过两趟家,平时除了认真学习功课之外,他还尝试出演各种小角色。在大学食堂里,佟大为总是挑最便宜的菜吃,生活上也力求俭朴,他穿的T恤都是从陋巷的跳蚤市场买来的,花费不到15元,还不及一些同学身上名牌的零头。

大四寒假,佟大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抚顺,令他惊喜的是,爸爸竟可以睁开眼看人了。虽然不能说话,眼神也有些空洞,但从爸爸那安详的神情里,大为感受到他强大的精神力量,“爸爸虽不能完全为外人所了解,但我觉得他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我,并用另一种方式鼓励我……”

2001年过完春节,细心的佟大为发现妈妈有些变化,“您现在不注重打扮,也不大笑了,显得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妈妈到哪儿去了,是艰苦的日子让你变成这样的吗?”白洁的心暗暗地抖了一下,像对大为更像是对自己说:“你说得对,爸爸可能永远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可咱们娘儿仨还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有模有样。你爸爸是个要强的人,如果有一天他醒过来,看见我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要生我的气的。”

打那以后,妈妈真的变了,虽然没有时髦的衣服,但每天出家门前她都要拾掇拾掇自己,弄弄头发,擦点护肤品。白洁的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可是眼睛里恢复了神采与笑意,7月初,佟大为还带着一家人去了趟南方旅行。

冉冉升起,新派小生依然淡定如水

2001年下半年,佟大为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分配到国家话剧院,不久即被著名剧作家海岩和导演丁黑相中,让他出演《玉观音》的男一号“杨瑞”。

初出茅庐即担纲电视剧的男主角,这让性格内敛的佟大为不太适应。他常常因为拍戏有人围观会紧张得说不出台词,努力想让自己放松,结果大脑总是一片空白。“那种空白是意识的堵塞,我找不到思想流动的出口。”佟大为在日记中写道,“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排解,我就一直让堵塞将自己填满。”

佟大为每天早晨6点起床,晚上12点收工,一天只能有四个小时睡觉,可他仍然放心不下千里之外的妈妈。晚上通电话时,佟大为都要叮嘱妈妈关好门窗、煤气之类的琐事,并询问父亲的近况。知子莫如母,白洁从儿子不自在的语气中还是听出了什么。原来,作为男主角的佟大为长了一双小眼睛,他为此很自卑,妈妈鼓励他说:“小眼睛也是宝,说不定会因为独特而更受欢迎呢?”“你爸爸的病情最近又好转了不少,他开始有了意识,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词语了。”

20年过去了,一家人的不懈努力终于盼来了那个久违的“奇迹”,有了父母的“鼓励”,佟大为开始走出低谷,与荧屏亲密接触。无论是在电视剧《蝴蝶飞飞》还是《红粉世家》中,佟大为俊朗的外形和纯净、成熟的表演都得到同行和观众的好评,许多女观众说偏爱上了这种“小眼睛”,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无穷魅力。

佟大为和姐姐到北京发展六七年,最让姐弟俩放心不下的就是一个人在家照顾爸爸的妈妈。2005年年底筹备拍摄电影《志愿者》的时候,正赶上妈妈的生日,佟大为在电话里对她说:“今天我恐怕赶不回来了,已经替您预订好了饭店,您和亲友们玩得开心一点吧。”妈妈很理解地说:“忙你的事吧,别为妈妈操心。”但不知为什么,放下电话后的佟大为一直心神不宁,他想起了妈妈瘸着受伤的脚去医院侍候爸爸,想到了她用瘦弱的肩膀扛煤气罐艰难上楼的往事……

妈妈的生日,什么样的礼物都抵不过儿子当面的祝福,佟大为下午和导演及同事们说明了原因,从上海订了一个三层绿茶生日蛋糕,即刻登上了返家的航班。待妈妈白洁走进饭店时,她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大为已经捧着鲜花守在那里了,包间里他打开一个红色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亮晶晶的钻戒,轻轻地为她戴上,“钻石常在,亲情永存!亲爱的妈妈,您就是今世给儿子播种幸福的菩萨!”白洁一时间热泪盈眶。

2006年,佟大为接拍的52集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到了收尾阶段,里面动辄八九页纸的台词必须一个镜头拍下来,中间还不能有任何差错。那段日子,佟大为连上卫生间都在背台词,梦里也是不停地说来说去,他觉得此时自己憋得像头困兽,几乎就要崩溃了。“那些天,我总是想放弃,想逃避。幻想着能侥幸碰上一帮劫匪,在我肚子上捅一刀再把我拖走,然后住在医院里幸福地睡上三天三夜……”五一节佟大为在矛盾中回家,他却发现爸爸的恢复程度令人吃惊,老人家会突然说上一句:“大为啊,你能不能回抚顺,别拍戏了?”一口气讲了十几遍,佟大为感觉到父亲生命力的顽强,坚忍的基因也在他躯体里产生了反应。

这之后,内敛的佟大为更加用心地投入到拍戏当中,在第五届金鹰电视艺术节上,他被评选为观众最喜爱的男演员,还收到出演电影《赤壁》的邀请,颁奖会上他给观众们留下了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有人好奇地问他:“你哪来的那么大定力?”大为笑言,“因为我的背后有父亲那双默默‘注视’的眼睛”,“妈妈说过,人活着,要有股子心劲儿”。

目前,佟大为交了一个圈外的女友,两个人谈了两年恋爱,感情一直很稳定,佟大为平日最喜欢做花椒牛排给女友吃。成为万人瞩目的明星,昔日的苦涩少年特别倾心于公益事业,除了担当2008年奥运会志愿者代言人,他还资助了贵州的希望小学,参加过中国志愿者支教宣传以及帮助贫困大学生的签售活动。

“爸爸在病床上毫无知觉地躺了二十年,却奇迹般地醒来了。我要趁爸爸还在世的时候,让他看见自己的孙儿出世,其实我的一切,都是坚强的父母给的。”“哪天真的不拍戏了,我就和女朋友一起开个饭店……”经历了人间的大悲大喜,佟大为看待人生的态度才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