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军国主义的日本影片《绝唱》配乐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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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日本影片《绝唱》是1975年日本东宝株式会社根据作家大江贤次的同名小说拍摄的爱情题材影片，由西河克己导演，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这也是一部反战、反军国主义的进步影片，片中优秀的配乐与影片中的画面内容、人物语言完美结合，进一步强化了影片的艺术性以及思想性，为影片剧情增添了浓郁的艺术气氛。本文旨在通过对片中经典配乐段落的赏析，从音乐配器、作曲方面来分析该片配乐上的创作构思、技法运用及其多元化音乐风格表现。

[关键词]电影配乐；军国主义；主题动机；配器

日本影片《绝唱》是1975年日本东宝株式会社根据作家大江贤次的同名小说拍摄的爱情题材影片，由西河克己导演，山口百惠与三浦友和主演。很多人单纯地把这部作品当做普通的爱情题材影片，而实际上这是一部鞭挞日本帝国主义对华侵略之作。作者大江贤次在小说前言中提到：“日本从中日战争始，终于陷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泥潭，在东京空袭中遭灾的我们夫妇和三个孩子疏散到老家去。这时突然想起了幼时听到的这个故事，动了用它来描绘眼前现实的念头。由帝国主义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该有多么残酷，像我老家那样的村子，50户人家就打死了9个人，而且还有在工厂被炸死的姑娘和因过度劳累病死的家庭主妇。通过这些非战斗员――无辜居民的惨剧，我渴望着反战精神能为广大民众所接受。我为什么要取材于往昔的这个故事呢？我们岛国被德川幕府实行锁国制度达3个世纪之久，明治维新后的政府也强硬地标榜富国强兵政策，制定了以天皇为中心的宪法，苛敛诛求、酷使人民，在日清、日俄、日德战争中蹂躏中国内地达十年之久，在国内的民众生活中封建制度猖獗，地主和佃户之间的阶级差别森严。”影片的导演西河克己是一位日本进步导演，他的创作手法新奇，擅长爱情主题，尤其擅长对女性内心情感的细腻捕捉，凭借《绝唱》《青色的山脉》《伊豆的》等影片，在日本影坛掀起了一阵狂澜。《绝唱》中的配乐由著名作曲家高田弘与三木刚完成。影片中大部分背景音乐由高田弘谱写，主题曲《山鸠》（野鸽子之歌）由著名演歌作曲家三木刚创作，山口百惠演唱。三木刚1954年生于东京，一生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歌曲并名扬海外。他也是一位热爱和平、反对侵略战争的著名作曲家，他一生对中日友好作出很大贡献，曾为华人歌手邓丽君谱写过大量畅销金曲，如《我只在乎你》《偿还》《别离的预感》《爱人》等，深受中日两国民众喜爱。而高田弘在日本也是一位重量级音乐家，他除了创作了大量演歌，还是一位编曲、配乐大师。影片《绝唱》取得的巨大成功，与其高超的电影配乐密不可分。影片描写了农场主的儿子顺吉不顾家人反对，与出身低微、淳朴可爱的小雪深深相爱，在一个小镇相依为命，度过了温存、浪漫的一段时光。不久顺吉被征召入伍，两人相约不论身在何处，每日同一时间都唱他们订情的《伐木歌》。战争结束了，小雪却因为患上肺病再没有等到顺吉复员回来。悲痛欲绝的顺吉仍按约定在葬礼上给死去的小雪穿上婚装，迎娶了小雪。片中有多首插曲跟随剧情的起伏而展开，恰到好处地烘托动机与情绪，引人入胜、扣人心弦。

影片一开始配乐就表现超凡，弦乐群与钢琴、打击乐交织以急促、激荡的旋律伴随制片公司字幕出现，随之音乐格调突然转为深沉忧郁的情绪，形成强烈的对比。成功的配乐犹如序曲将整部影片的情绪表达出来，震撼人心。随之序幕在昏暗、凄凉的山村远景镜头下拉开，无背景配乐的独白出现：“这件事发生在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当时原田老爷是山里最有地位的人。他的土地从东面到西面，没有人能够走遍。那天听说是原田少爷迎亲，住在山里的人全都夹道迎接新娘子。新娘子非常漂亮，连孩子看了都被她吸引着。可是令人惊奇的是，那位新娘当时已经离开人世，就是说新娘已经死了。”神秘的场景与独白刺激着观众的视听神经，这时突然主题音乐伴随片名字幕出现，前奏荡气回肠，如歌如泣，完美地展现出该剧的整体情绪起伏，而歌唱部分的旋律却柔美动听，高潮部分充满激情，表现了女主人公缠绵、坚贞的爱情。歌中唱道：“让我哭倒在你怀中，直把那泪泉儿哭干。流逝的云啊，野鸽子啊，别了，别了，我先走一步了，命运多悲惨，情侣俩分散。请求你原谅我吧，献给你的生命多短暂。闪耀的雪花，飘在云天，别了，别了，我先走一步了，难舍又难分，情意永绵绵。”歌词真挚而富有诗意，歌曲旋律更是打动人心，曲调优美之极。三木刚在创作这首《野鸽子之歌》时运用了和声小调，有机地将日本传统歌谣曲风与欧洲传统调式结合起来。这种作曲风格实际是明治维新后日本积极学习西方发达国家的文明的产物，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全盛时期达到极致。包括日本影视配乐以及演歌创作方面，和声小调的运用占重要地位。由于日本明治维新所造成的“脱亚入欧”理念，日本文化产业形成了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现实，即日本很好地学习了西方文明的同时又很好地保存了本国传统文化。

剧中反复出现的《伐木歌》哀婉而凄美，歌曲采用2拍子的形式，运用了羽调式的民谣音阶。歌中唱道：“吉野山，吉野山，和你一起去看那盛放的千棵樱花啊，从那时候我学会伐木，令绽放的花儿投进深山里。”这首歌被中国观众评为最喜爱的20首外国电影歌曲之一。影片的剧情就是围绕这首《伐木歌》展开的。当远隔千里的一对恋人，每天同时朝着同一个方向低吟浅唱这首歌时，那种爱与愁的情愫只有彼此才能体会到。特别是一些场景采用了无伴奏的吟唱方式，使歌声更加充满深情，犹如远空的呼唤。这首婉转动人的歌曲，反复在影片中出现过多次，成为贯穿影片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环节，它的每次出现，声音的艺术处理与配乐上均有不同，在寓意上也有着不同的区别，耐人寻味。《伐木歌》的第一次出现，是顺吉被迫征兵入伍时，小雪唱给他的。小雪用歌声表达了她对顺吉的一网深情，歌声温柔而富有磁性，如春天般温暖心房。歌曲由无伴奏开始，后半部加入丰满的管弦乐伴奏表现出小雪对顺吉坚贞而不可动摇的爱情。《伐木歌》的再次出现是顺吉作为一名侵略者站在中国的土地上与远在日本的小雪的对唱。歌声除了表达出期盼与思念之情还多了一份无奈与苦楚的情绪，这也反映出演唱者与配乐者细腻的艺术处理水准。《伐木歌》的第三次出现是在小雪重病中，当面色苍白的小雪紧闭双目躺在病床再次唱起《伐木歌》时，声音微弱没有伴奏，场景刻画得令人心酸，更加引发人们对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的痛恨。此外，小雪得病时的配乐虽然很短但预示了悲剧的结局。配器运用了低音提琴，伴随着小雪剧烈的咳嗽声低沉而不协和的乐句展现出死亡的动机。《伐木歌》的最后出现，是在影片结尾，给人民带来苦难的侵略战争结束后，顺吉回到家里看见的是弥留之际的小雪。小雪死了，悲痛的顺吉遵照小雪的遗愿与她的遗体举行了“婚礼”，当他抱小雪的遗体走上山冈，再次唱起了《伐木歌》时，歌声沧桑凄楚、感人至深。这既点出了影片片名《绝唱》的由来，也表现了顺吉对爱情的忠贞，展现出作者对高尚道德的向往和赞扬。影片中《伐木歌》的多次重复，使影片增添了更多的悲剧气氛与艺术感染力。

此外，剧中其他相应的配乐片段同样精彩，寓意深刻。影片刚刚开始不久，追求顺吉的富家女美保子来做客，剧中安排她用留声机播放了著名歌剧《蝴蝶夫人》中咏叹调《晴朗的一天》，田园老爷与美保子交谈中对顺吉与小雪的相恋表示不满。这里的动机有一明一暗两条：由于该歌剧是以一位日本女性的命运为背景，一直受到日本人的钟爱，所以剧中安排这部咏叹调是很合乎剧情发展的。另外一方面悲壮的咏叹调给影片融入了悲剧色彩，这也是一个悲剧动机，隐喻后面发生的事情将是悲剧结局。而咏叹调中蝴蝶夫人巧巧桑对爱情的坚贞以致最终的死亡也可以看做是对小雪的映射。接下来是一段描绘小雪内心活动的配乐。小雪与父母交谈时听到了顺吉前来的脚步声，猛然抬头，音乐人高田弘运用了两组木琴的快速、急促的上行与弦乐不谐和的减七和弦跳音来描绘小雪此时激动、紧张的心情。当她确定的确是顺吉的脚步声时，弦乐转而奏出温暖如春的旋律，反映出小雪内心的幸福感与欢喜。当二人在神社见面时的配乐依然运用和声小调作曲，由管弦乐演奏，但少了日本传统色彩，加入了离调和弦与减五音，风格很接近法国浪漫色彩的曲风，塑造出无比的诗情画意。镜头接着转向广阔的山野，顺吉追向小雪，顺吉在一棵树下安抚对恋情感到不安、彷徨的小雪。这时的配乐转向一段真正的乐曲伴随二人的对话反复重复出现，依然运用和声小调的乐曲生机勃勃具有时代气息，歌颂着这纯洁、美好的爱情。随后的一段音乐是出现在顺吉的同窗聚会时，窗外响起了日本军国主义军歌。顺吉与同学们满脸失望无助地看着被征兵的队伍。这段军歌唱得并不雄壮，令人感到压抑与消极，镜头色彩昏暗，几个身穿军服的人被刻画得如魔鬼般阴森丑陋。这段音乐与前后优美的配乐形成强烈的对比。随之镜头切换到京都，又是一段十分优美的音乐响起，校园里的顺吉在看小雪的来信。音乐依旧运用和声小调，欧洲浪漫元素与日本传统元素融合得比较均衡，伴随小雪的独白，旋律作法犹如纯洁、美丽的小雪出现在眼前。由于这段音乐与前面的军歌相连，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强烈感到罪恶的军国主义对青年男女美好青春与爱情的践踏。之后有一段顺吉躺在小雪腿上睡觉、小雪唱的一首催眠曲：“睡吧、睡吧，乖乖的小兔，睡吧、睡吧，飘雪欲来山间里，羽绒飘雪。”曲子虽然仍然为羽调式却罕见地运用了中国传入的“宫、商、角、徵、羽”五声音阶，不同于日本常用的都节调式，展现出平和、温暖的气氛。顺吉与小雪临别的爱情表白时依旧运用了具有浓郁欧洲风格的浪漫小调式，曲调优美动听、充满梦幻色彩。

日本影片《绝唱》是一部反战、反军国主义的进步影片，尤其受到中国观众所喜爱。剧中优秀的配乐与影片中的画面内容、人物语言完美结合，进一步强化了影片的艺术性以及思想性，为影片剧情增添了浓郁的艺术气氛。时光如梭，《绝唱》作为一部经典老片已经成为历史，但随着互联网时代的繁荣，它又有机会展现在广大观众面前，带给广大观众非常深刻的印象，再现了其思想性与艺术魅力。当今，日本军国主义再次抬头，中日两国人民都应反思侵略与被侵略的历史，中国人永远不要忘记那段国耻，奋发图强、努力实现民族伟大复兴。日本人也要以史为戒，不要让罪恶重现。

[参考文献]

[1] 大江贤次.绝唱[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5.

[2] 吕理州.明治维新[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7.

[3] 日本古代歌谣集[M].金伟，吴彦，译.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1.

[作者简介] 张元（1972―），男，天津人，日本爱知教育大学硕士，天津师范大学音乐与影视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音乐（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