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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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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心情糟糕时,想大喊,

但我还是保持安静。

当我孤独时就像要死去,没有一切,

但我想起冬天那空旷原野上的一株树。

我看着冷清清的满月,在那寒冷的天宇里

移动。

怎么就像我,一个人在林中散步。

树叶托着静默的寒露,而我

脚踏泥地。

啊,在虚度了漫长的一天后,连这最后一刻

也被我耗去了,

我像一个聋子,世界的声音离我很远。

傍晚

天空染上了墨汁,大树睡眠了,

像田里圆滑的泥鳅那样,我

钻入自己的屋子。

蝴蝶们扇动黑色的翅膀,

它们稳定地停落在枝头。

而我做梦,梦境在巧蚕吐出的丝上展开,

楼下的池塘里鱼群安静得

如同没有,但

邻居家的几个孩子,把积木搭的房子

推倒了。

我飞入自己白天写下的一首诗里,

那里有一道门,既是开始,又是结束。

自述

一个不理解你的人评价你,

是悲哀的,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在别人眼中被怜悯。

心上已蒙满了灰尘,尤其对

那些开始以年轮自许的人。

我从不戴着眼镜去看人,我害怕

那只会让我看到另外一个自己。

我从不站在高处去指摘,我

担心那会让我更轻浮。

啊,明确地讲,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一群朋友,一个温暖的炉子,

和一张宽大的床,与爱人。

这别人当然无从体会。

情诗

夜晚,剪尾燕灵巧地飞过树梢,

空气寂静,但

我更爱寂静的我们。

她在我耳边说话,声音低又缓慢,

缓慢得如同我们的呼吸。

而喜悦,仿佛那潜流

在平静的河心下打着漩涡。

一整天,我们练习着骑马,但不发出声响,

如同雷声下的水井那样颤抖。

我们交流着某种语言,我们的眼里是

平稳的凝视。

我们做我们所做的事情,

而春日重庆郊野的山边,松树们正发出嫩叶。

不知不觉

周末的郊野,已经是

春天,在一片草地上,慢慢行进。

几个同学,再次聚首,

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讨论着,过去

那些错的、对的,那些已发生过的一切。

不知不觉地,黄昏比往日来得更早,

而未来,将继续漂浮,充满惊喜和刺眼的光,

仿佛正告诉,最后人人都会变瞎。

计划用一生去做的梦,

像路过的落日,

我们说着,笑着,但都有一丝儿严肃,

避免直接提及生活:

哦,看不到伤口和血迹,但

已和每个人签好“折磨一生”的协议。

感觉到这一天变得最短,

怀疑我们正站在时间的末端,停下来等待末日。

春日

早晨,寒气很重,

从窗口看下去,四小区的街道上

一个人也没有。树木掩映,

低垂着,覆上了寒霜和宁静。

整个南坪,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有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就像

一个着的婴儿,

如此干净、纯粹,没有半分虚妄和杂念。

是啊,自从踏入社会,

我做过的事、无数次许下的承诺,

都是如此不堪。

我也曾在深夜忏悔,一次次挫败

自己懦夫的疑虑,但从未这样,

像死后被往事打动。

后来太阳从云层里步出,公车

低吼着载走人群,

来来回回,

一切,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黄昏

独自行走,忧虑的重压使我倾跌,

暮色降临了,南湖公园里,

灰蒙蒙的,一片苦味。

长久以来,我苦苦渴念的是什么,什么

也不是,

对往事的回思,已不能使我哀伤,

而未来,就像将被穿旧的新衣。

生活,一样却又不一样,

消磨着人的欲望。

我们挣扎、拼命地奔跑,准备着

最后,用“死”来解决一切。

啊,爱过,也受过无穷苦难,

在死去之前,生活将无从回顾,

自我,一切,都远离了,

心不再感到怔忡沉重,

压倒信心的痛楚,也如同晓春的飞虫

堕入梦中。

夜晚

彻夜难眠,最近我时常

这样。窗户开敞,寒风从窗外

刮进来,

我穿着单衣,但不在乎。

心想着找点酒来大醉一场,但

我没有,

我这一生从来都要有担当,

不推诿责任,想要敢作敢为,不在

酒精中逃避。

可是我多么羞愧,没有尽早地报答

那些关怀我的人,

我想着,但我怎么能说谢谢。

接下来,你知道,

是那些黑暗最深处慢慢浮现的光线,还有

地平线后面那轮红日。夜晚

过去了,一天的工作

又开始,这时

没人能影响我的步伐,或者说

永远。

兄弟

我兄弟站起来说“干掉”,于是

我们一起干掉。

脸涨红了,他又咕咚咕咚地

喝了几口白酒。

这几天,他又恼又沮丧,为

寻找新的工作奔波,

我说那我们先什么都放下,把屋子里的

酒全部喝掉。

大声地说话,就着米饭、大蒜、土豆丝吃,

嘿,那是个清晨,

窗外倾泻进来的光,就像

泪水一样透明、干净。

我们继续争论、看电视,

当然,天黑后一切都刷新了一遍。

月亮慢慢步入云层,

宁静融化了整个城市。

第二天,他继续去找工作,

而我,和从前一样。

咏怀

我的房子嵌在空中,

摇晃,像半山藤条盘缠的鸟窝,

住着我与爱人,还有清水,

我的欢乐从未重过肉身,冷却,

经营着遁形的时间,以及高傲

和。我日益寡欢,折磨着

不复纯粹的心,清空它,

和过去悲观的言辞,

如同灵魂找到旅馆,我喝酒、胡闹,

饲养循环的虚妄,又敲碎。

电梯的上下,像流电,研磨着

我的呼吸和寒意。

每一天,我走很远的路,只为了

吃饭,得以抵达最后的丧失。

我仍在漩涡中沉思,修炼

柔软、松弛,以及缓慢,我

顺应着轻盈的下沉,进入木讷

和迟钝。白昼总是以喧闹、短促、快速的

变化作为开始,而我正好相反。

交谈

我不是隐士,

在闹市里奔波,我的生活

延展着虚无。我和扫帚、木人桩,

以及凳子一起,外面的世界

是未来寄给我的一封长信。

墨汁在碟子里变干,我

工作、习武,有时是书虫,

有时又变成游侠。

我的老师经营着农业,他在深夜

冶炼智慧,我没有他的执着。

我像古时被流放的人,但

妻子说我修筑虚荣。在深夜,

我洗凉水澡,冷静,练习着滞重的

减法。我收缩身子,

从泡沫里注视变形的自己,迟钝,

更加卑微。我曾是那么轻狂,

傲慢、忠诚,像朝日和

恢宏的塔。但现在,我蓄养缓慢的

言辞,忍耐、修持柔顺,

我的痛苦不再对于恶以及美,而是

庙宇和信仰。

我时常观望长江,它冲淡着

欲望和名利,接近于无。

我爱那日益清晰的水声,穿透耳膜,

一日一日,一次一次,

我知道总有一天,

这声音将不会再被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