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种菜,屋后栽花/广州 白粥滋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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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雪小禅
我的一个女友从美国回来了，出国前她是清华的高才生，在哈佛读完博士之后我们都以为她会留在美国硅谷这样的地方，要不就是在华尔街做金领，这是她出国之前的梦想。
但她回来了。我们还以为，她回国，是想当个大公司的CEO。现在海归派这么吃香，一定是要有更大的发展。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跑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了一处临湖的房子，房子是木头搭建的，房前种了很多菜，屋后栽了很多花，她居然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很多人对她的举动大跌眼镜，她才三十岁，前程似锦，她居然放弃了？
我问她每天做什么?她说，上上网，看看书，把设计好的东西发到人家的邮箱换银子，穿布衣，吃自己种的菜，亲手修剪那些花花草草，下午睡醒后写写喜欢的小说。
那多浪费啊。我说，你读到了博士，还从哈佛回来，多可惜。
“不”，她说，“只要你喜欢一种生活方式，那么，怎么样选择自己要的生活都不可惜，难道去做CEO就不可惜?每天穿行在钢筋水泥里，每天和机器人一样忙碌就是充实?我曾经那样生活过，不久，我的胃肠功能紊乱，我得了慢性胃炎，有颈椎病，为保持身材，我吃得少，头发掉得多，我用含铅很多的化妆品，呼吸不干净的空气。可小时候我的梦想是有一间木头房子，然后房前种菜屋后栽花，我能坐在那个小屋子里写小说，这才是我最想要过的日子。以前，我总想等到自己六十岁再去过，可是现在，我怕活不到六十岁就累死了，我还怕自己到了六十岁就没有这种心境了。既然现在能过一种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还要等到六十岁?三十岁为什么不可以?”
我听呆了。这是一件多么美丽的事情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境，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忙忙碌碌地生活，房前种菜屋后栽花的生活是那种经历了风雨之后的选择，它那么美丽那么芬芳。
我不再替她可惜，不再为哈佛女博士回来种菜栽花感到不可思议，什么时候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一种境界。
就像前几天我们的同学聚会。大家抱怨着生活的无奈，有钱人说太累，没钱的也说自己累，大家都有种种的不如意。直到有一个人带来的孩子说：“爸爸你看，这朵小黄花开得多好看，春天来了啊。”
这句话让烦躁的人群停了下来，大家这才意识到，我们活得多累啊，为了名为了利，居然忽略了整个春天。
而我这位女友却明白，春天就在每个人的心中。所以，在这个春天的黄昏，我买了几枝花，插在自行车上，一路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家，上楼的时候我看到捧着糖炒栗子的邻居，我赠了他一枝花，他给我一包糖炒栗子，大家笑笑，各自回家去。
这样的生活，真过得有滋有味，那是因为，在我心里，也种了一枝花。
文/陈旭军
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朋友说起上海一脸不屑：“上海人，只知道赚钱……”捎带着敲打广州一句：“广州人嘛，更别提了!”在座的广州人不予应对，笑容不减，胃口照旧。
是的，岭南文化有“务实”的基因，不喜争辩。也许是山高皇帝远，任何“理论”、“主义”到了广州，都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食”(找东西吃、谋生)在粤语中是一个关键词，对喜欢吹嘘的人，广州人称之为“口水佬”，评价是三个字“得把口”(只有一张嘴)。对食的高度关注不仅仅停留在口腔，转为治疗胃，因而催生了广州精致而丰富的美食。
“不争论”、“发展才是硬道理”，什么都愿意试一试，广东成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并不是偶然的。广州作为中国最早对外通商、最近港澳的城市，对外来文明的吸收和包容由来已久，在近代史上曾多次成为新思想的策源地，接着南风北渐。
当然爱广州不太容易。有学者提出广州的“混乱就是美”，被众人劈头盖脸，报以严词痛殴。备受诟病的城市规划、糟糕的城市治理、污染的空气和水、不太令人放心的治安，是广州最明显的把柄，何美之有?但我赞同该学者“混乱是美”的观点是基于：混乱可能是一种丰富的多样性。
如果不能穿透现象，找到当下的自在，你不太可能喜欢广州，即使它还有一个美名――“花城”，它终年鲜花不断，绿树成荫。它盛产商人但不乏志士，黄花岗可为一证。沙面、西关、东山等历史老街区虽屡有变迁，仍风韵略存。
近年广州有点沉寂。“务实”如果只停留在口腹之欲，难免走向不思进取。深圳的崛起，深港一体化的加速，淡化了广州作为华南门户的地位，让广州处于被边缘化的尴尬境地。香港和内地的交往，不再借助广州这块跳板，可直接连接京沪，渗透各省市。广州在风吹雨打中似乎还找不着北。
然而我相信每个城市都有它的命。虽然粤语横扫大江南北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最善于“就地十八滚”踏出一条生路的岭南文化，一碗白粥、一碟菜心也能自得其乐的广州人，不会永远找不着北。看看广州满城的大榕树，不但入地数尺，从大地源源不断地汲取营养，它蓬乱的须根，也在空气中获得养分。对这种可敬畏的生命力，有什么可担心?它可能沉寂一时，那是它的运；它不会永远沉寂，那是它的命。我相信，风不会永远只从北向南吹。万般皆下品，唯有生活真，白粥中永远有生活最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