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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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刚考上省城师范学院那年，还真让我们家在林场上风光了一回。那年不仅林场的所有领导都来到我们家表示祝贺，场里的工友们也纷纷为我儿子的入学解囊相助，毕竟我儿子是林场里考上大学的第一个后生。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四年就快过去了，我儿子大专毕业回到家也快一年，见到他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还真让我吃不香、睡不稳。我对老伴说：“早知道儿子找工作这样难，当初还不如不让他上大学呢。”“你就会唉声叹气!依我看如今这世道是工作找不到大学生，我们家儿子学的是教书匠的活计，他不可能像你今天这个树，明天那个苗的。只要有学校，我看儿子就能找到工作。”我老伴天生是个乐天派，也许儿子像她，自毕业回到家对找工作的事总是慢条斯理的，看他那无忧无虑的样子还更让人为他着急。

终于有一天我儿子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他告诉我说：“爸，我报考了邻近一个县名叫美河乡的小学教师，现在已被录用了，过几天就可以到那里正式上班了。”又告诉我老伴说：“妈，美河乡这名字真是好听，我想那里一定是美丽的地方，现在如愿以偿，以后我将在那里好好工作，做出成绩。”

看到儿子的高兴劲，我们两口子心里也乐开了花，在他临行之前家里为他举行了庆祝酒宴，亲戚朋友们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不辜负父母的希望。对此，我儿子更是兴奋地对大家说：“我父母一辈子做的是十年树木的工作，我这辈子要做百年树人的工作。”

可没想到，我儿子他离家还不到一个月就带着行李回来了，他对我说：“爸，美河乡名字虽好听，可我去的学校离乡里还要走一天的山路。那里很穷，没电、没公路，连个小卖部也没有，学校竟然是两间破房子，原来那里是谁都不愿去的地方，没想到这倒霉差事轮到了我。”

“放屁!什么叫倒霉差事?你妈和我到林场工作那阵，这里哪有电和公路，现在不是好了吗?别以为你小子在省城喝了三年的墨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你别再丢人现眼了，快给我回去!再溜回来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我一气之下大骂了他一顿，把刚进屋的他撵了出去。

可我儿子这一走后，还就真的没再回来。一年后的春节他寄回家中一封信，说山区其实很美，他喜欢那里的山山水水，假期里他想为学生们补补课，好让他们升学时能考出好成绩。看过儿子的信，再品尝儿子寄来的松籽、板栗，虽然一家人没能团聚，但我和老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想到我们的儿子总算懂事了，也能干了。

但又过了一个学期，我儿子还是没有回来，老伴催促我到儿子所工作的学校看看。我带上老伴特地为他赶做的中秋月饼和新买的被套出发了。先是坐了一天的客车，在美河乡住了一宿后，第二天翻越了几座山，最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好不容易在大山里找到我儿子所在的学校。

学校的确已经破旧不堪了，房后我儿子正在教一群孩子洗衣服。他已瘦削了很多，长发飘飘，再看他那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由让我一阵心酸。

儿子见了我，笑着对我说：“爸，您怎么来了?”我拭去泪水说：“你妈想你呗，叫我来看看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劳驾您一路这么辛苦受累。”儿子变得客气了，放下手中活计后又忙着为我烧水。

“儿子，你这是教书还是带孩子?看你这屋里锅碗瓢盆一大堆，还得替学生们洗衣服。”我失望地说。

“哦，这些都是新入学的学生，年龄还小，由于他们的家都离学校很远，为此他们都食宿在学校里，而这学校就我一个大人，所以只好又当老师，又当保姆了。就因为不忍心丢下他们，害得您和妈为心了。”儿子像讲解员似的向我介绍起学校。

看到儿子简陋的工作条件和艰苦的生活环境，真让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对儿子说：“儿子，家里不缺你这份工资啊，要我看这根本不是有前途的差事，你还是辞掉它趁早跟我回去吧，就算到了林场上，咱们承包几亩山坡种树，我想也比你在这穷山沟当娃娃头强。”

“爸，您也看到了这山里的孩子读书多不容易啊，这山里是很穷，但穷就穷在没有文化上，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您再看了这校园里的花多漂亮，这都是孩子们从大山很远的地方搬来种下的，它是这山里孩子们的美好心愿，离开了他们我将要受到良心谴责的呀。”

两天后我儿子送我到了乡上，临别时他把满满一大罐蜂蜜交给我，要我把它带回家，说这是一位学生家长要他孝敬父母的，并对我说：“爸，春天山花开放的时候，这大山里更加美丽，用山花酿出的蜜糖很纯正、也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