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转型 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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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30年中国发展得很好，但面临的资源禀赋的比较优势出现很大变化。从最基本的生产者和消费者来看，目前生育率非常低，中国平均每对夫妇生育不到1个半小孩。原来以为中国会多子多育，而上海平均每两个人只生育0.8个小孩。人口的零增长很快会到来，10年左右就会到来。接下来会出现负增长，人口会老龄化。从中西部到东部迁移的格局不会改变。2009年大量的农民工从东部返回到中西部，一度认为人口迁移的方向会逆转。但人口普查发现，常住人口增长最快的还是沿海地区：北京、上海、天津、广东和浙江。有6个省人口出现负增长，全在中西部。2亿多农民工聚集在城市，怎么实现城市化？这也是中央比较关心的问题。第六次人口普查发现增长率比过去慢了。年龄变化很快，人口总量增加翻了一番多。但儿童1964年一度是40%以上，现在是16.6%，可能还要往下降。老年人一度是3.56%，现在是9%多。

人力资本投资不足

感觉存在一些风险。一个是人力资本的投资组合风险，再一个是造城运动，延安、甘肃等都在造城。人口老龄化和社会保障体制不完善所带来的社保资金和公共财政的风险，也会涉及到金融部门的风险。未来的增长主要取决于要素数量和质量的变动，主要是质量的提升，以及资源配置的效率。这是未来增长的关键点。

为什么担心对人力资本投资不足？因为现在儿童数量越来越少，儿童数量少，投资就少。现在北京、上海儿童在9%以下。儿童太少，相应的投资肯定就会不足。另外，现有2亿多儿童，大概三分之二是农业户籍，农业户籍的小孩分两块：一个是留守儿童，一部分是流动儿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跟父母一起在家里的，但数量很少。现在农村劳动力45岁以下几乎全部出来打工，很多是做父母的。对这些儿童的权益保护和人力资本投资不足。一定要重视儿童，因为儿童是国家的未来。如果不重视儿童，国家的未来将让人担忧。这个问题比较复杂。

蓝领劳动者的雇佣短期化和派遣化，劳动合同法没有真正解决这些问题，蓝领劳动者的雇佣短期化和派遣化，导致企业和劳动者对技艺的提高动力不足。

大学生创业能力、独立解决问题能力不足，这也是人力资本投资不足的表现。每年有30万学生出国，留学生在低龄化，现在中国是留学生最大的输出国。因此教育部门还需要进一步改革。

未来年轻人将会怎样

另外一个问题，从金融角度值得关注的就是大量的投资。人口结构老龄化，中西部人口外流的趋势比较明显。现在自然村减少，过去10年自然村的数量从306万个下降到270万个。平均每天200多个自然村被废弃，这样对生态是好的，退耕还林，接下来很多乡镇、城市化地区也会逐步被废弃。人口下降以后，不同地区并不一样，由于人口向沿海地区迁移，中西部人口下降最快，大量投资基础设施、建筑住房，最后可能没有人住，投资回报就成了很大问题。

房地产有没有泡沫？有不同看法。我个人认为泡沫破灭之前都不是泡沫。从指标来看，房地产有点过度投资。房价过高还有一个因素，住宅用地批得比较少，城市用地不少，但住宅用地占的比重非常少。现在土地批租，国土部报告显示，住宅用地的平均价格是工业用地的7倍，商业用地平均是工业用地的9倍，这是比较悬殊的价格。但北京、上海住宅用地的价格就不是工业用地的7倍、9倍，有可能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政府为了控制房价，住宅用地放得太少。现在买房的其实主要是中青年，国外老年人是卖房子，卖掉大房，住小房。未来人口老龄化对房地产需求也会产生很大影响。

房地产市场不能永远涨上去，关键要软着陆，不能硬着陆，这是时间问题。中国未来还有一个很大问题，下一代会过得怎样？下一代会不会比我们有钱？可以看日本的情况，中国人口变化滞后于日本20年左右，日本2006年人口出现负增长。麦肯锡做了很多研究，发现日本30年前35岁年轻人的储蓄率是20%，今年35岁年轻人储蓄率是6%，储蓄率大幅下降。

我们这代人经历了过去20年经济的高速发展，今天的繁荣和资产的膨胀，特别是房地产的膨胀，现在73%的资产是房地产。未来的年轻人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未来年轻人将过得怎样？值得认真思考。

人口老龄化对医疗保险有很大影响，因为越来越多的老年人会丧失自理。富也会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富了以后劳动力最贵。现在老年人找几个保姆照顾一下还可以。真正到发达国家老年人躺在床上，要雇人来照顾，并不一定雇得起。

还是要做些调整，首先是调整政策，希望尽快调整生育政策。现在生育率最低的四个地区全部是华人地区，不是欧美和日本。为什么中国人生孩子生得少？中国人太关注对小孩的投资，都是望子成龙，养育小孩的成本非常高，这是影响生育的主要方面。

要加大人力资本的投资，现在小孩少了，应该实行12年制义务教育，很多发达国家早就实行了。现在的问题是，增加对农民工子女教育的投入，中央和地方共同承担比较好。而且劳动力市场也要改革。

实际上人口红利快要终结了。第二次人口红利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加大对人力资本的投资。而理财很重要，掌握了很多钱，如何通过理财来提高资金配置的效率，未来将会非常重要。

防范道德风险

中国金融改革是两者并存：一是金融风险，特别是地方融资平台。另外一个是金融抑制，中小企业发展困难，贷款非常难，中小金融机构发展比较缓慢。

未来到底怎么来控制金融风险？实际上自贸区一方面是改革开放，一方面适当地控制风险。从上而下加强监管，同时加强相关方面防范风险的内在激励，或者是减少他们制造金融风险的道德风险。

过去比较强调怎么从上而下加强监管。我先讨论一个问题：现在普遍说中国人道德水准特别低，中国人不讲信用，所以只能通过监管来做，而不能靠自己来做。现在，严格地说对这个问题要打问号。实际上很多问题可能不是道德水平低造成的，还有很多影响人们行为的一些制度、环境等等。

同济大学有一个团队专门研究了等红灯的耐心，结果发现中国人等红灯的耐心超过大多数发达国家的外国人。我们是60到70秒，但为什么还会乱穿？因为我们的红灯实在太长了。世博会表明，中国人排队非常守纪律，非常耐心，排很多馆8个小时、9个小时，超乎想象。

中国近代史上和钱庄打交道的客户都非常讲信用，没有不讲信用的。道理很简单，如果不讲信用，在社会上就没法混。这个环境是让不讲信用的人没法混，生意没法做。这值得思考。

我认为，第一，制度环境非常重要。要鼓励重道德讲信用的行为，而不是不讲道德、不讲信用的行为。制度设计不仅是监管，制度设计要让老实人不吃亏，让滑头的人占不到便宜。大家内心不愿意违规，不愿意不讲信用，不愿意违约。

制度设计本身要合理，要权衡各方面的要求，比如说利润和风险要平衡，不能过度地强调风险，不讲效率。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并且努力减少信息不对称。减少道德风险。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某某国有银行有一个某某省的分行拼命地制造坏账，因为银行是一级法人，用银行的贷款帮助了地方企业的发展，这就属于道德风险。

并购与转型

经济转型和并购有什么关系？今后的优势可能逐步地从劳动密集型的制造链，转向资金密集的服务链。归根到底，资源优势要从蓝领工人转向灰领和白领工人。当然这种转型并不容易，需要很好的设计，金融业要发展也需要很多金融业的专才、高端人才。转型并不容易，但今后的趋势一定是转型。

如果把价值链分成微笑曲线的研发设计、加工制造和营销管理三个环节，两端是价值链的高端。看到一个数据，如果按增加值对国际贸易进行核算，中国国际贸易的80%由跨国公司主导，中国加工制造是跨国公司全球生产布局的低端布局。这是过去30年大致的情况。

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因为这个价值链的加工制造与研发设计、市场营销在空间上容易分割。在美国研发设计，在美国营销，比较容易分割，所以那时更多采取绿地投资的模式。中国企业走出去，原来的模式主要是投资资源。经济转型说到底就是要从价值链的低端向两端走，在接近全球化的进程中，要更多地参与研发设计和市场营销。当然这原来是发达国家主导，我们要挤进去不是容易的事情，会面临更多的竞争。一定要在改革开放的背景下积极地参与经济全球化，需要更多各种不同形式的国际合作。中央在上海设立自贸区，目标非常明确：中国要进一步参与新一轮的经济全球化，需要从改革做起。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未来中国的FDI，还是走出去对外投资，会更多地采取并购方式。这方面要做更多研究和探索，要有更多的鼓励政策。并购可以带动金融市场，带动银行，带动专业服务。从总趋势来看，发达国家无论是金额还是项目占的比重都是下降的，发展中国家是上升的。从未来趋势来看，中国经济转型可能会使这个趋势加重。也就是说，今后从全球的角度来看，参与并购的比重会进一步增加。建设金融中心一定要把视野放到企业并购中来，这是上海建设国际金融中心的重要内容。

（根据作者近期的演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