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品团到光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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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归让人惊喜,尤其是在困境中重新崛起的勇气,令普通人很难想象。”科林蒂安的铁杆球迷――巴西总统卢拉如是评价今年3月4日重返巴西联赛的罗纳尔多。这个在欧洲几乎沦为笑谈的“大肚外星人”,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不仅帮助球队问鼎圣保罗州锦标赛冠军,他本人也荣膺MVP,捧起了“小金人”,肥罗激动地说:“我回来了!”

有多少肥罗可以重来?贝隆、帕勒莫、里克尔梅、索拉里,甚至27岁的国米“国王”阿德里亚诺都回到了生养他们的南美热土,这一波的“返乡团”与近二十年来那些被欧洲榨干回国养老退休的“废品团”全然不同,肥罗的壮观表现只是“返乡团”性质巨变的一个缩影,稀释开来,个中的况味真是一言难尽。

年龄变了

当打之年也可能回归

巴西体育专栏作家乔治・卡尔德拉6月初在谈到以肥罗为代表的“返乡团”时感慨:“最近十几年欧洲从南美挑选的球员年龄越来越小了,大部分还是半成品,而欧洲各大联赛如今的竞技强度远远超过20年前,这样促使年龄稍大的球员有可能出现不适的症状,罗纳尔多就是其中的典型。”

资深的球迷一定记得,马拉多纳回阿根廷纽维尔老男孩队时33岁,萨莫拉诺返回智利科洛科洛队、邓加回到巴西国际队时都已年届36岁,1978年世界杯冠军阿根廷队的伟大队长帕萨雷拉更是直到28岁才出国(加盟佛罗伦萨),35岁便打道回府,他们显然不能在职业生涯暮年为家乡俱乐部作出多少贡献。罗马里奥的履历更为复杂,他1997年12月回到弗拉门戈,2007年5月21日在巴西联赛中打进个人职业生涯的第1000球,其间近十年的漫长岁月里,“独狼”不过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南美足坛、美国大联盟以及澳大利亚和卡塔尔联赛混饭吃,他足球生涯的黄金时代早就与1994年世界杯冠军和巴塞罗那四连冠一并终结了。

长期以来,南美大陆已经习惯性地成为了供欧洲足坛采掘的金矿宝山。近十年中,南美洲仅巴西每年向全世界输送的球员就持续稳定在800～1000人,这其中绝大多数是“幼齿半成品”。罗纳尔多1994年与埃因霍温签约时未满18岁,类似这种“揠苗助长”的过度开掘现象在上世纪90年代以前是不常见的。也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南美球员到了27岁左右就已经被欧洲“榨干”或自身对欧洲足坛产生了厌倦,这种“早去早回”的现象被《队报》资深记者伊斯特形容为“欧洲对南美球员破坏性掠夺的一种变相回扣”。

20年前,多数南美球员倦鸟归巢不外乎一个目的,便是找一家本土俱乐部(最好是自己的母队)光荣退役,现在这么多正值当打之年的球员回归,其目的显然没有这么“消极”,至少为了安度一个富足的职业晚年,他们也必须卖命。看看博卡青年对里克尔梅以及大学生队对贝隆的倚重程度吧,你顿时就会明白“返乡团”的风云确实变了。

心态变了

退货无硬伤就是宝贝

在很多人心目中,“出口转内销”或者被消费者退货的东西就肯定是不好的,但最近几年的南美“返乡团”改变了这种看法。《奥莱报》说得好:“科林蒂安、弗拉门戈队的球探和队医也不是,他们不会把废品捧回家当成宝贝一样供着。”罗纳尔多在欧洲式微的主因是接连不断的伤病,阿德里亚诺则因为纪律作风散漫,里克尔梅和贝隆本无问题,只是球性与欧洲不来电……必须仔细鉴别“退货”的原因已经成为巴西和阿根廷不少俱乐部淘宝的共识,只有鉴别,才有可能变废为宝!

南美球会最希望看到的“返乡团”状况是以下三种:一、球员在欧洲与球会闹别扭,情绪问题大于竞技问题;二、球员在转会交易中出现明显的失误造成失宠;三、状态微弱下滑或遭受纪律处分,在欧洲行情看跌,但仍有较强的竞技能力。由此不难看出,近期除了罗纳尔多之外,南美返乡球员基本属于这三种状况,而肥罗虽有旧伤复发的潜在隐患,但在代表科林蒂安队出场以前,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养和严格的身体检查,科林蒂安队主教练梅内塞斯更是懂得肥罗的“养身之道”,通常是一场比赛让他只打65分钟左右,每打两场比赛还要安排一场休息,如此节奏,在很大程度上也保证了肥罗的竞技状态,这与当年智利科洛科洛队明知萨莫拉诺左膝有“不治之伤”,还要碍于情面接受完全是两码事。

阿德里亚诺代表的也许是更大的一个群体,南美球员普遍放纵天性,嗜好酒色和美食,6月中旬,阿德在与弗拉门戈度过短暂的蜜月后又因屡次迟到而被主教练库卡封杀,这同样是他在国际米兰呆不下去的唯一原因。但在南美人看来,生活的意义就是为了释放自己,足球本身也是找乐的一种方式。像阿德这种天才浪荡子为欧洲足坛所不齿,但在南美很容易被包容,罗马里奥夜夜春宵,还能踢到42岁,这一鲜活的案例让弗拉门戈的球迷至今仍坚信“国王”迟早会再度加冕。

价值变了

个性球员不该被同化

“对我而言,足球就是游戏,我需要在球场上尽情享受自己的比赛。”里克尔梅回博卡青年时表示。比利亚雷尔的球风已经够“慢”了,巴萨的球路已经很细了,即便如此,这位“不插电”的中场大师依旧在欧洲灰头土脸,甚至一度关于他的价值在阿根廷国内都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一个潜在又可怕的变化是,近十年来,南美出口到欧洲的球员被欧化者多,保持个性者甚少,诸如卡卡、卢西奥和福兰这种欧化型球员发展走高,而一批“个性大师”普遍水土不服,即便在今日的南美各国家队中,球迷也很难觅得像当年的巴尔德拉马、伊基塔、萨拉斯和德尼尔森这种个性乖张的球星了,里克尔梅的恩师佩克尔曼说过:“如果阿根廷都不能发现罗米的亮点,那么足球也就彻底失去了魅力。”

贝隆的欧洲之旅比里克尔梅要顺畅,但“巫师”终究没能适应英超。在里克尔梅宣布退出阿根廷国家队之后,马拉多纳不得不在6月的世界杯预选赛上起用贝隆为进攻组织的核心,在拉普拉塔大学生这种级别的球会,贝隆早已淡出了球迷的视野,但南美各国的足球记者仍推选他为去年的南美足球先生,其内在功力可见一斑。这也反映出欧洲与南美在对球员的价值判断取向上的分歧已开始明显化,尤其是对那种因足球风格而遭受欧洲足坛遗弃的球员,南美足坛不仅敝帚自珍,反而更加注意保护该类球员的个性,贝隆说:“我在阿甲赛场找回了踢球的乐趣,那是在欧洲所享受不到的。”言外之意,人人都明白。

也正因为“个性问题”本身不意味着球员的素质低下,在一系列被欧洲放弃的“个性大师”中,反而暗藏着稀世珍宝,所以他们一旦回归南美足坛,自然光亮照人、焕发生机。

未来变了

南美联赛开始反攻

罗纳尔多回归南美,除了竞技余热滚滚发烫外,更让科林蒂安获得了1450万美元的赞助,创下了巴西足球俱乐部赞助费纪录。巴西足协主席特谢拉反复提醒邓加关注肥罗,原因是“外星人”可以帮助巴西队吸引到更多的商业赞助。另据统计,科林蒂安队只要有罗纳尔多出场的比赛上座率就暴增,在总共六百多万雷亚尔的收入中,有510万都来自罗纳尔多出场的比赛,占了全年收入的81.3%,在罗纳尔多签约后对圣卡埃塔诺队的首次亮相中,比赛收入居然高达近55万雷亚尔!再看看阿德里亚诺,5月31日巴西甲级联赛第4轮,有7.1万球迷到马拉卡纳球场观看了阿德里亚诺回归弗拉门戈的首秀,当阿德在下半场进球时,马拉卡纳球场大屏幕上打出了“皇帝归来”的字样,里约球迷齐声高唱:“贫民窟!贫民窟的节日!”

数据枯燥,但很少骗人。这一波“返乡团”与十几年前那些都不一样,商业效益的不同也是关键,《记分牌》评论员吉列戈甚至非常乐观地展望:“再过不到十年,欧美球员的交易链条将回归平等贸易关系,巴西和阿根廷联赛更将成为发展最迅猛的顶级联赛。”联赛兴旺的根本在于资金和人才,最近20年,南美联赛体系因人才体系遭欧洲重创而支离破碎,巴西各级联赛球会的亏损非常严重,中国球迷现在每周可以在风云足球频道固定收看两场阿甲直播,但在网络论坛上,不少球迷也表示:“阿甲没巨星,比赛不好看。”

如今的“返乡团”带给南美联赛的好处以及契机,也许要再过几年才能看得更清楚,但由于“科林蒂安模式”已经尝到了甜头,南美很多俱乐部都在争相效仿。可以预见的是,回归南美的人气球星会越来越多,南美俱乐部将逐渐告别纯粹靠“卖血为生”的被动经营模式,十年之后的场景也许会是这样:巴西、阿根廷国家队内部分球星从没到欧洲踢过球,或者像帕萨雷拉那样把自己最好的职业时光都献给了故土,他们不再以去欧洲踢球为职业生涯的最高理想――在这一波返乡团的高潮之后,一切都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