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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由毋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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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以整个生命为代价坚持个性自由和忠于自己的原则是嘉尔曼最突出也最吸引人的标志,但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信条是“法外之民”自然、淳朴的“人性”的流露,而非“自由对立”。

关键词: 梅里美 嘉尔曼 爱情 自由

但凡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有它独特的动人之处。《嘉尔曼》作为梅里美的代表作,一个半世纪以来,始终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显示出它永恒的艺术魅力。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生性无拘无束的吉卜赛女郎嘉尔曼从事走私的冒险经历。嘉尔曼引诱无辜的士兵唐·何塞,使他陷入情网,并被军队开除加入自己所在的走私贩行列。后来,生性倔强、热爱自由的嘉尔曼断然拒绝了唐·何塞要求独占的爱情,终于死在唐·何塞的剑下……这朵从邪恶土壤里开出的“恶之花”自作品产生以来,引无数人评论解读,大多数评述是从社会历史批评的理论角度切入,彰显其资本主义个性解放的要求。我在解读过程中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嘉尔曼与唐·何塞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爱”?是简单的商品占有关系,还是那种我们能够认可的爱情关系?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承认嘉尔曼对唐·何塞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为了占有嘉尔曼,唐·何塞不惜执法犯法,杀死自己的上司,继而又杀死嘉尔曼的丈夫。难道这仅仅是一种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占有关系?爱情因素其实占很大成分。虽然爱情的最高境界不是占有,但是在一个物欲横流的资本主义社会,我们能奢求那些资产阶级先生、小姐、夫人有多么高尚的爱情观吗?除了虚伪,去掉欺骗,占有大约能够代表爱情。唐·何塞为了嘉尔曼做出了许多疯狂的举动,最后,当占有关系不能继续维持时,他举刀毁灭了嘉尔曼。我们并不能因此说唐·何塞不爱嘉尔曼。唐·何塞若不爱嘉尔曼就不会杀死嘉尔曼后很快将自己送上绞刑架。唐·何塞若不爱嘉尔曼,就不必毁灭嘉尔曼,再毁了自己,因为她的毁灭导致了他的毁灭,生活对唐·何塞而言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为了一个商品而毁灭自己?爱一个人的美也能够这样持久而专断?不会。

换一个角度来说,嘉尔曼也是深爱着唐·何塞的。不要认为只有高尚的人才能有爱情。爱情这种情感是普遍存在的。异性之间的吸引不仅仅靠对彼此良好品行的崇敬维持,邪恶的强力也能强烈地震撼彼此相似的心。唐·何塞与嘉尔曼严格的意义上说都是亦正亦邪的人物,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异乎寻常地吸引人,被对方吸引。

嘉尔曼和唐·何塞之间一直都是嘉尔曼主动,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唐·何塞时,就毫无羞涩地告诉他好像有点爱上他了。直到事态发展到最后,嘉尔曼直接宣称:“依然爱你,办不到,同你一起生活,不可能!”这是嘉尔曼已经不再爱唐·何塞的直接证据。但是,我们不能断章取义地这样附和。因为,在小说的前面,嘉尔曼还宣称:“如果有人禁止我做一件事,我偏要马上去做。”嘉尔曼在唐·何塞的威逼下进行反抗,她说自己已不再爱唐·何塞的可靠性还要商榷。而文中作者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信息却告诉我们:嘉尔曼待唐·何塞与别人不一样。嘉尔曼明知道自己与唐·何塞只不过是狼与狗的同居,却仍然禁不住爱情的魔力与他同居。在抢劫英国人的那场争斗中,是嘉尔曼救了他,否则他必然死于勇敢的英国人之手。在得知唐·何塞怎样杀死加西亚后,嘉尔曼还在为唐·何塞的纳瓦罗防守姿势大叫失策。最后唐·何塞要求独占嘉尔曼时,嘉尔曼并未实现诺言,找一个好汉来治唐·何塞,而是坦然接受死亡。嘉尔曼不止一次地在煤渣中看到自己与唐·何塞同归于尽,却仍然没有离开唐·何塞,这些是为金钱吗?显然不是,从某种程度上讲,爱情是主要原因,不管我们对爱情的诠释有大差异,有一点可以肯定:嘉尔曼不想唐·何塞死。对于一个视杀人若常事的吉卜赛女人,这样的解释除了“爱”,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在嘉尔曼临死前,唐·何塞曾问嘉尔曼是否爱卢卡斯,嘉尔曼先回答:“是”,但随后说了一句“现在,我已一无所爱了”。然后她平静地等待死亡。如果嘉尔曼已不爱唐·何塞,她就该为所谓的“爱情”奋斗。这才符合她的爱情自由信仰。她听凭命运安排,选择死亡,而那一句“一无所爱”表明了她幻灭的不是爱,而是对爱的希望。她清楚地明白横在她面前的是一种强大的矛盾——本族与资本主义社会两种观念,两种生活态度的激烈冲突。这对矛盾的另一半来自唐·何塞。当现实的爱情违反了她本族的爱情观时,她相信这已不是爱情了,一切都应该结束。可是冥冥中,她也感觉到了唐·何塞对她不寻常的意味,于是,“死”成了解决这对矛盾的唯一办法。

嘉尔曼的爱情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然而它的魅力正在于此。因为它打破了一般爱情故事的模式,以暴风式的激情让男女主人公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同归于尽,从而产生一种悲剧美。那种“只为你而活”,生死相随,一生不渝”的爱情固然唯美、理想,但并非爱情的唯一形式。

嘉尔曼真的是为自由而生,自由而死吗?我们不能说唐·何塞的爱情观有多么庸俗,嘉尔曼有多么高尚,只是物以稀为贵。梅里美曾经写道:“波希尼亚人的主要道德标准是爱族思想。”这表现为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信仰哪个国家的宗教,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在他们的心目中有一个共同的本族行为道德标准,我们不妨称之为“族规”,嘉尔曼正是这样一个受道德约束的吉卜赛女郎。嘉尔曼的自由无非是率真的天性,是没有受到资产阶级文明侵蚀的“法外之民”,共同的特征是本族教育使然。她的死,就更谈不上是为自由了。我们可以看以下三段话:

我总想你会杀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前,我刚刚在家门口碰到一个教士,而昨天晚上,离开科尔多瓦时,难道你什么也没发现?一只野兔从你的马蹄间穿过马路,命中注定。

撕开裙袍的贴边,取出一根铅条。现在,她面对一张桌子,看着盛满水的钵子里铅的变化,是她把铅条融化后倒进水钵里的。她聚精会神搞她的魔法,竟没有发觉我已经回来。一会儿,她取出一块铅,反过来,掉过去,愁容满面;一会儿她又念念有词,吟唱她的一首魔经,请求玛利亚帕迪利亚显灵……

作为我的罗姆,你有权杀掉你的罗密,但嘉尔曼永远是自由的,她生为加里人,死为加里鬼。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嘉尔曼认为自己死于唐·何塞之手是命中注定的,也是合法的。她的欲望只为一个占卜而湮灭了。这里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我们应该知道嘉尔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生长生活于一个古老的名族,接受原始而自然的教育。她的自由意识定会不同于我们所说、所理解的“自由”,她的“自由”或许用她的“族规”解释会更加恰当些。如果嘉尔曼是为自由而生,为自由而死,那么她为自由奋斗了吗?没有。她为之奋斗的不过是“生为加里人,死为加里鬼”。她根本无法超越一个加里人的固有观念。在她身上体现了一种宿命感,或者说一种宿命论。

嘉尔曼是不是资本主义文明道路的自觉对立者?

嘉尔曼卖弄,打架斗殴,走私行骗,鸡鸣狗盗的营生无所不为,她视资本主义法律如无物,蔑视金钱,嘲笑所谓的“文明人”,毫无疑问,她是痛恨资本主义的。嘉尔曼曾声称自己“不属于这些恶棍的专卖烂橘子的商人国家”。因此,有人认为嘉尔曼是一个叛逆者形象。其实,在小说中,作者已经告诉我们嘉尔曼是一个“法外之民”,即没有沾染上资本主义社会的“文明习气”。对于一个波希米亚人,强求她遵守资本主义的道德法律准则,不是很可笑吗?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个更加进步的社会形态,它的生存方式自然要先进于吉卜赛族。因此,在竞争中,也占据更多的优势,而波希米亚人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中必然处于劣势。他们痛恨资本主义虚伪、欺诈的手段,以及残酷的竞争法则给他们造成的贫穷,他们对这个异己的国家和社会道德规范表示公开轻蔑,往往以触犯它们为乐事。那么,嘉尔曼作为这一群人的代表,不放过一切机会嘲弄、欺骗资本主义文明人,以“非法”的形式反抗资本主义制度,也就不足为奇了。那么能说嘉尔曼具备了多大的觉悟才反抗资本主义力量吗?这点是大多数波希米亚人都会做的事。嘉尔曼不能容忍的是她深信不疑的原始法则居然在资本主义力量的较量中不堪一击,正如资本主义社会文明人认为嘉尔曼是“充满邪恶的化身”一样,嘉尔曼也认为他们是“恶棍”,嘉尔曼的对立意识更多的是生存竞争的衍生物。

嘉尔曼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使得许多人将她等同于资产阶级解放的新女性。事实上,嘉尔曼的思想并未达到那个高度。她与其他叛逆者的女性形象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安娜为了和自己深爱的沃伦斯基在一起,不惜抛夫弃子,忍受上流社会的唾弃;简·爱为了爱情的纯洁与完美,不惜忍痛离开罗切斯特;易卜生笔下的那个著名的娜拉形象,更是以出走、离开家庭为代价保持人格独立。她们虽然都很勇敢,但是在与世俗的碰撞中往往落于下风。而嘉尔曼是无畏的,在与资本主义虚伪的道德作战的过程中,嘉尔曼频频得手,她不仅敢于挑战,而且不折不扣地贯彻到底。安娜最终被沃伦斯基抛弃了;简·爱的故事最终也没有摆脱一般爱情小说的俗套,给读者一个带有妥协性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至于娜拉,出走后的道路连作者都不清楚。从表面看来,嘉尔曼确实比这些资产阶级妇女更叛逆些,然而再仔细追究,我们发现嘉尔曼不过是做了一件既符合本族人忠诚的信条,又符合个性的事情。在思想上,无论外部的还是内部的压力都不存在,也就没有所谓的“谴责”了。(外族人的谴责在她看来是无味的,微不足道的,也是可笑的。)可那些资产阶级妇女由于所受教育不同,背弃丈夫,放弃婚姻既不符合基督“婚姻神圣”的信条,更招致了自己良心的谴责。

用资产阶级道德观来看,嘉尔曼是残忍、冷酷、的,但她身上透出的一股活力是连资产阶级文明人也承认缺乏的。这种以野蛮形式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生命意识正反映了嘉尔曼对生命的尊重。当我们看惯了做作的资产阶级先生、小姐、夫人时,嘉尔曼吹来了一股清新的混着自然泥土气息的风,这种高度冲击性的活力引起了人们的共鸣,使人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血管里奔腾的血液和体内猛烈的躁动,使生活在资本主义世界的生命力日益衰弱的人强烈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热情及强大张力。嘉尔曼曾嘲笑唐·何塞是“让人拿棍子赶着走”的“黑奴”,是“胆子比鸡还小”的“金丝雀”。在嘉尔曼的世界里,一切都回到了生命的初始状态,在一种他们认为最简单公正的约束下,他们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而又最彻底地摆脱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这样的人生正是资本主义文明人不可能经历的。因此,对于那些被资本主义文明深深浸染的人来说,嘉尔曼恰是一朵罂粟花,可爱又可拍。

以整个生命为代价坚持个性自由和忠于自己的原则是嘉尔曼最突出也最吸引人的标志,但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信条是“法外之民”那种自然、淳朴的“人性”的流露,而非“自由对立”。梅里美在塑造嘉尔曼这个人物形象时,赋予了这个吉卜赛流浪的女郎超出本阶级之外的东西。在她用资产阶级个性自由的原则塑造嘉尔曼时,客观写实地再现了她原有的生命本质特征,这样,对嘉尔曼就有了许多完全不同的界定。

参考文献:

[1]杨松问泽.嘉尔曼高龙巴.

[2]毕成德,潘来田著.卡门新议.

[3]柳鸣九王编.法国文学史.中册.

[4]柳鸣九.梅里美名作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