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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的速度,相遇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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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对人生的思索诞生了《相约星期二》,那么“现在几点”这个最常见的问题则开启了米奇・阿尔博姆超现实的旅程。时隔多年,他依然走在布满荆棘之域,划开生命中最艰深的问题,在阳光的映射下观照伤痕的疼痛和愈合后的欢愉。人生因为彼此的相遇而走向转折,时而凝重严肃,时而莞尔一笑,《时光守护者》正是他的疗伤害心得,骨片、棍子、太阳、星星、月亮……这些碎片被他拼凑成一幅追逐和相遇的图景。

成也时间,败也时间

被称为“时间之父”的多尔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时钟,却因妻子爱莉病重祈求得到更多的时间而受到上帝的惩罚,囚禁在与世隔绝的洞穴里。当希望都消失之后,活在人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惩罚。看不见时间的轮回,抹杀了生死的界限,他看似得到了无限的自由,事实上却因此失掉了整个世界,曾经属于他的那些活生生的景象。在洞穴里,多尔刻下所能回忆到的生命时刻,最后一滴眼泪的形状,是爱莉垂死时躺在羊毛毯上的一刻。其他人都可以顺应命运安排而死去,而他却以失去相爱的人为代价而永远地活下去。

作为他受罚的附属品则是无休止的呼唤,洞穴成为声纳,收集着世界上每一颗心灵所发出的声音以及那些万劫不复的欲望。和沉默寡言的多尔不同,尼姆崇拜着力量,那座他建造的象征着荣耀的巴别塔,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的攀爬摇摇欲坠。那些想要达到天堂的人像雪片一样被甩出去,掉下去的人们开始使用各种不同的语言。于是在每一个国家,每一种语言里,时间都成了最宝贵的商品,而对于时间的渴望,在多尔的洞穴里成了一曲复调合唱。

时间是沉重的,对于每一个记得它的人。多尔正是这个人,米奇・阿尔博姆似乎把这世上的不可承受之重都压迫在他孱弱之身上,一个看起来默默无闻,只懂得数字和测量的老实人。他所在洞穴其实是一个时间演化的产物,从顶部的裂缝滴下的水成了一个钟乳石,而这声音则在滴答的循环中预示一个新}向计时器的诞生。当钟乳石和石笋相聚时,天堂和人间由此相会形成巨大的沙漏,其中载满了宇宙问所有的时间。侧过沙漏,读十年书的时间不过只花费几分钟,也能用一百年的时间来观察世上的一天。此时也正是他赦免归世之时,以沙漏的魔力和他的亲历点醒世间人们时间的真正意义。

向死而生,沿途的美景和际遇

时间只有对人类才有意义,也只有人类才要承受其他生物无需面对的巨大恐惧。时间的尽头即是死亡,古时起,人们发明了日晷,之后在市中心建巨大的水钟。进入机械时代,钟塔,落地大座钟应运而生,最后是可以放在家具上的台式钟。它们的进化在不同地点提醒着人们时间的重要性。如今,时间成为一个产业,划分为不同的时区,火车准点出发,轮船为了准时抵港而加大马力,任何形式的交通运输都可以精确安排。

多尔受命在茫茫人海寻找到两个人:一个害怕时间不够,在世界富人榜第十四位的维克多・迪拉蒙特得知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以金钱置换时间,算计着以人体冷冻术自我救赎。冷冻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救生船,当医学发展到一定阶段,治愈疾病会和打个电语一样简单。维克多所需要的就是走进这条救生船,睡觉,等待救赎的来临。直到他的生命之舟找到未来。

另一个厌倦时间流逝,执着于科学的女孩萨拉因失恋而欲以自杀结束生命。曾经天各一方的恋人在烛光下,蘸着墨水在羊皮纸上互诉衷肠,那些话语不是轻易就被拭去的。如今速度已经超越了文字本身的重要性,快速是第―重要的,短信只需一触即发,只要浏览Facebook就可窥到对方的私生活。少了那一分踟蹰和神秘,爱恋的留白都被步步逼近的好奇心所填满,萨拉通过网络看到了男友的真实面孔而惊慌失措。维克多虽然富有,但依然无法挽回他的健康;萨拉的崩溃在于她爱那个男孩远远超过了那个男孩对她的感情。“你为什么要去测算白天和黑夜呢?为了要知道。知道并不意味着懂得,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他们计算着人生,也虚度着人生。上帝安排人类只能享有有限时的原因就是完成你的旅程。人类永远没有足够的时间,他们总是在乞求上苍能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对于时间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对于时间的清求永远没有停止过。

人们都渴望失去的东西,但常常忘了已经拥有的。维克多忽视了妻子格蕾丝,萨拉忽视了母亲洛林,现实中的不理解和隔阂因一场在医院里的际遇而转变,世事早已被安排,永远都不存在太早或太晚的问题,该发生的时候就发生了。人与人之间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互相关联,现实中如此,梦中也如此。萨拉找到了这个时代最顽固的恶疾的治疗方法,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这都得益于慈善家维克多・迪拉蒙特的资助。让他丧命的疾病正是之后萨拉攻克的,他和萨拉在急救室待过一个晚上,此后他又活了三个月,这段时间也被他和妻子格蕾丝视为最宝贵的日子。

米奇・阿尔博姆为时光画出了一幅镜像:专注―事与欲望横流、忠诚与背叛、挽留与抛弃……所有的都回溯在那个刻着各种无名符码的洞穴,多尔和爱莉正赤脚跑在山上,扔着石头和孩子们欢呼嬉闹,相遇尺度丈量着沙漏的速度,这只是我们看到的,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